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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更为恐怖的脸蛋,正牢牢镶嵌在所见之景的中央。不该示人的母亲的脸上,装载着与往昔的怯懦大相径庭的神情,死死地盯着藤权介的眼睛。

藤权介心里骤然想到,若是她将我来西之对的事情告诉父亲,到时候会怎么样?

像这样年纪的孩子,难得会有被人偏爱的意识,尽管能很快察觉出长辈对他人的偏心,可一旦到了自己身上,总擅自以为那种偏心是理所应当。以往祥和宁静的日子里,父亲一昧地称道藤权介的聪慧伶俐,而对藤中纳言的优异绝口不提。这样的父亲是言不由衷的,任他怎样妄图抹去藤中纳言的“功绩”,藤权介也不相信父亲会以口述中的样子对待藤中纳言。到头来呢,因父亲的教导而学无所成,因母亲的仇视而患得患失。父亲与母亲,都成为了他的敌人。

结果,像要报复父亲对天命肆意的一锤定音。修验僧被撤离的西对殿里,打扫起居照常地运行。徘徊于将死与已死之间的哥哥,平安无事地从冬天活到了翌年夏季。

可是家司之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邪祟远远没有离开小野宫。正如僧侣畏惧那日性情大变的哥哥,西之对里也难得有年少的侍从胆敢靠近。

邪祟尽管没有夺走他的性命,终归是要拿走另一样东西代替。眉毛与睫毛被拿去,自此脸上寸草不生。鼻子与嘴唇被拿去,形状面貌如同妖魔。皮肤与颊肉被拿去,从此无法以真容示人。

藤中纳言方今长什么样子,似乎成为试胆游戏中的难以逾越的富士山颠。敢于注视藤中纳言正脸的近侍,好像刻苦修行回来的耀武扬威的修验僧人,逢人就说,“说出来恐怕你也是不信,我可是看到大公子样貌的人呢。那一张脸啊,就算是我再注目一会儿,也要吓得神魂颠倒!匆匆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从那里逃了出来。”

于是问他,“那么,到底是变成什么样子了?”又嘲笑他说,“恐怕是见到的时候,就已经吓得神智不清了呢!”

这个在西之对侍奉的近侍,是藤原氏兄弟二人乳母的儿子,叙一个京中大进的职。大进便说,“话哪里可以那样说得。有时听他的声音,觉得是个品貌非凡的淑人君子,一言一行的高贵自不用提。哪里想到真当看见的时候,会是那样一番面貌。实在是不吉利,倘使当初同意了调伏,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这样一想,纵使心里生出害怕,也实在觉得可怜!”

然后又问,“到底长什么模样,你也说不清楚啊。”便笑这个大进,说是公子的相貌根本不若传闻的那样,自然也就没有害怕的必要。

大进却说,“要我说来,如果能够祛除身上的邪祟,那么相貌定会回复到原来的那样。现今长相的可怕之处,恐怕我说了,也无人愿意相信。”

又一次催促他说出实情,便照搬传言里的句子,又带有一些自己的感想娓娓道来,“眼睑上没有睫毛,嘴巴上没有嘴唇,本该有鼻子的地方剩下一个窟窿,本该有脸颊的地方徒留树根一样的条条沟壑。只一眼,就悟住了,哪里有人会生得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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