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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把座椅放倒,整个人都伸着长腿半躺下来了。火光在夜幕里跳了一下,他嘴里叼上了一支烟。

时隐看着,竟然在夏夜里感受到了一阵寒意,顺着脊柱漫开。

七年了,沈浔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沈浔好热烈,所有感情都像太阳底下的鲜亮宝石,直白地袒露着,而他现在,却把情感藏在了无言的烟雾之中。

沈浔烟燃过半支,他将烟头碾灭,看表抱怨了两句:“姓贺的怎么又擅离职守?还不拔钥匙。”

他揉揉后颈,偏头看过来,蹙了蹙眉:“时先生,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讲?”

时隐轻轻吸一口气,悠悠呼出来,放掉心头那些情绪,说:“对不起。”

沈浔直起身子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迟到的。”

沈浔反倒苦苦地笑了:“我不差你这句对不起。”

“做错了事,该道歉的。”时隐说,“很抱歉,沈先生。很感谢您愿意与我们合作,希望我的失误没有造成损失。”

沈浔静静地盯了他好一会儿,眼神藏在黑暗里,微微闪着亮光。他再度开口:“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趁着时隐发愣,他又问:“到底是对不起,还是很抱歉?”

对不起是私下讲的,很抱歉是场面上讲的,他坐在那里,从下往上盯着时隐,不动声色地咄咄逼人。于公于私,到底哪件事更觉得对不起?

时隐看着他没说话,心慌得像被飓风搅动的太平洋海水。

贺屿从不远处过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了一身香水味:“沈老板你久等了!现在回酒店还是出去绕一圈?”

贺屿看到时隐,一时没认出来:“哟,这位是……”他打量一阵,突然开窍,低低地暗骂一声“卧槽”。

“沈老板,你喝的不多吧,自己能开车回去吗?”

沈浔毫不犹豫:“不能。”

贺屿摸着头打哈哈:“哦哦,那要不,你们先忙,需要了叫我?”

“有什么可忙的?”沈浔拽住要跑开的贺屿,“开车,回酒店。”

贺屿瞥了时隐一眼,也不敢乱说话,赶忙替他沈老板关了车门,对时隐稍一致意,这才自己上车去。

汽车发动,在黑暗里打出两道光柱,照着飞扬的尘土。那车是好车,轻轻巧巧踮着脚尖从他身边掠过去了,没一下就消失在拐角处。

时隐差点追上去,跟了两步,又秉着最后一点自持停下来。他咬了咬唇,低低地说:“是对不起。”

沈浔在车上,半闭着眼睛看向后视镜,上边蒙着点灰。时隐的身影映在其中,好像被死死地尘封在镜子里,打不破,出不来。

沈浔距时隐越来越远,就好像很多年前一样,这次又是他先走,把人抛在原地。

贺屿开着车,看出这两人有事,沈浔的低气压冷得他一哆嗦,于是他伸手开了空调。

他琢磨着这旧情应该是在复炽,只不过好像炽得有点灼人。

他打破沉寂:“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下一站是威尼斯。”

“嗯。”

“再下一站,就回佛罗伦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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