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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傍晚收拾书包准备放学,他心里都还在慌乱。
“怎么还不走啊,天都黑了。”同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宋西顾正在走神,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那几本书掉到地上。
江彦也拎着书包打算走出教室。
宋西顾听说江彦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好几次都吵到学校来了,扯着江彦问他到底想跟谁。
“我自己一个人过。”江彦每次都冷嘲着说。
宋西顾还曾经在楼下办公室门口碰到过,江彦一开口说出这句话,就被他父亲拽着校服衣领扇了一巴掌,那力道特别狠,打得他半张脸连着眼角都血红。周围还有许多围观的同学,各个年级的都有,嬉笑议论,尊严被践踏得所剩无几,宋西顾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
而且江彦好像确实已经自己住了,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
“江哥又去那黑窝?”旁边几个男生过来笑着勾江彦的脖子。
“滚。”江彦不想理会他们。
江彦不愿意在父母的离婚官司里支持任何一方,还偷搬出了家,就被断了生活费。但他有自己的办法,那是个黑|帮都还没有彻底肃清的年代,地下拳场一类的地方几乎风靡。
宋西顾跟着江彦混进了拳场。
郁奚知道傅游年很会打架,好像还专业学过散打,但没有见他练过。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挤在底下血脉偾张的人群里,抬头往拳台上看。
不得不说张斐然下了大功夫布置场地安排群演,这地方弄得乌烟瘴气,泛黄陈旧,群演也都毫不违和,就连待会跟傅游年打对手的那个群演,都是真的打过拳击的老手。
傅游年戴好了一只拳套,拿牙叼着另一只的边缘往上提,他额发垂下几缕挡了点眼睛,往台下看时目光冷漠到几乎傲慢,但撞上郁奚的视线,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那笑意漫不经心,带着点痞气。
郁奚脸颊很烫,心跳在胸膛里剧烈鼓动,他觉得是因为这个地方太过闷热。
而且郁奚也没想到是真的打,他看到四周摆好了机位的摄像机,还有头顶打下来雪亮刺眼的灯光,也听到了场记打板的那一声响,以为摆姿势假打而已,结果真的动起手来。
当然双方都还是有分寸的,只是需要表演效果。
但郁奚看得还是格外惊心。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周围格挡的金属栏杆,指骨显得苍白,目光一直追着傅游年的身影,看到他被那个人掀倒在地,撞到身后栏杆上发出砰得一声响动,道具血包蹭破,殷红的血迹从额角蜿蜒淌下。
这一条拍了七八分钟,张斐然才终于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接着下一幕。
江彦这一场最终也赢了,他去拿了奖金,简单冲了个澡,把拳套搭在肩上,拎起书包,走了出去。
夜幕深沉,刚下过一场雪,遍地都是纯白。
走到一处没人的巷子口,他回过头,“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他额头上的伤还没怎么处理,眉目冰冷,旁边的街灯也没能给那双眼睛镀上一层温度。
可宋西顾远远地朝他望过去,隔过呼啸寒冷的夜风,隔过倏然落下的冬雪,撞进他的眼底,像是某种感应般,两个人心里都猛地一震。
宋西顾就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书,觉得此刻他和江彦相对的视线也像是狭窄山路上陡然相碰的车灯,有翻下公路和坠入深渊的危险,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危险,却不回头地想要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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