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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人家酒已温好,自酌自饮已经过了三巡了。
苏岑把买来的下酒菜和包子一一摆上,这才落座下来,刚启筷子就听见林宗卿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林宗卿年事渐高,眼神却还好使,一眼就注意到了苏岑手上的伤,用筷子点了点,问道:“怎么弄的?”
苏岑收了收手,稍稍遮挡,“一点烫伤,不妨事。”
“又去炒茶了?”
苏岑听出了林宗卿语气不愉,也不欲多说,咬着筷子点了点头。
”你啊你……”林宗卿一席话到嘴边,看着人低头不语的样子又只能咬碎了咽下去,最后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说你点儿什么好!”
舞文弄墨的一双手,写得了千古文章,画得了传世名作,却偏偏扔了笔要去炒茶。他最得意的学生如今却混成了最落魄的一个,明明还这么年轻,比他这个老头子还不如。这就好比让他看着一件绝美瓷器被人毁于一旦,抓肝挠心地难受。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随口道:“我就说他会害了你的。”
苏岑心里又狠狠抽了一下,他刚回来那个月时常就疼的喘不上气来,苏岚以为他是病了,请遍了扬州城所有的大夫还是无济于事。后来为了不让苏岚再担心,他就学会藏着疼了,心里千疮百孔流着血,面上也不肯表露出来了。
可今晚到底是憋不住了,苏岑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的伤口里,妄图以疼止疼,沉声道:“不是他害了我,是我害了他……”
害他丢了半壁江山。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林宗卿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李晟他是筹谋已久,这是他跟皇家的斗争,你不过是被牵扯进去了,不是你也会是别的什么人。”
再看人还是低着头那副样子,林宗卿叹了口气,“不过出来了也好,总比在里面纠缠到死好,李释那小子也算没有食言。”
“食言?”苏岑怔怔抬头,“什么食言?”
“他没告诉你?”林宗卿有几分愕然,顿悟之后后悔已晚,话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了,只好道:“你啊,跟我一样,心气儿太高,成于斯也会毁于斯。所以当初我答应他就任扬州刺史,让他答应我无论如何保你一条性命。”
苏岑心口一滞,忽然连疼都忘了。
所以李释早就知道,早就给他找好了退路,那天晚上他问起“田平之的案子能不能查时”,他就已经孤注一掷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他总是这样,默默站在他身后,站在所有人身后,做最坚强的后盾,支撑住这个岌岌可危的朝局。
“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天理伦常,你们都差的太远了,南柯一梦,总该有个醒的时候,如今回来了就别再想了。不做官了就去帮我打理私塾,一身学识也不能就此扔了……”
“老师,别说了……”有东西啪嗒一声掉进酒杯里,砸碎了平静无波的液面,苏岑头渐渐埋了下去,渐渐泣不成声,“别再说了……”
第209章 相亲
苏岑是被家里的下人搀回去的,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扬州没有宵禁,一路回来畅行无阻,到家门口了却死活不肯进去了。
下人们奈何不了,只能又大半夜把苏岚叫了起来。
苏岚出来时就见自家弟弟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三月天里夜里尚寒,但人就像是没知觉似的,嘴巴嘟着,眼神迷离,显然已经醉的不轻了。
苏岚搀了一把没搀动,只能俯下身去跟人打商量,“子煦,到家了,咱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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