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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的马车被突然蹿出来举着糖葫芦的孩童惊了马。

阿祥勒停了马便一跃而下查看那个孩子的伤势。

那孩童八九岁的模样,似乎将从学堂出来,盯着马车上的赵字仿佛看见了修罗恶煞,手中的糖葫芦散了一地,小脸白津津一片,怯生生的,眼泪不住的流,恐惧的连话都说不出。

他在害怕,冲撞了赵家的马车会不会被残忍的杀害。

刘燕卿挑开了马车上的帷布,只看到阿祥见那孩子无事后将人放下来,那孩子便连滚带爬的扑了一身尘土,一瘸一拐不见踪迹。

周围的百姓俨然对赵家的马车已经避如蛇蝎。

赵嫣是否知道,宁王的坟前已经有了他长跪不起的雕像。

刘燕卿没有听到赵家的马车里有分毫的动静。

安静且沉默,像一具装着尸体的棺木。

第六十四章

西北邺城的杀伐还未曾结束。

天似穹庐,穹庐下有马声嘶鸣。

边关的将士们吃的是野菜粗粮,穿着因搏杀而陈旧的战袍,被日光曝晒的的皮肤像西北干裂的土地。

长烟落日,荒草凄凄,黄沙于孤城掩埋累累的白骨。

人总是要死的。

为国捐躯好过苟且偷生。

西北军一路追击突厥的残部已有数日,茫茫征途风餐露宿。

军旗猎猎,没有人回头,只有嘹亮的号角响彻大漠和草原。

这一场仗从深冬至来年未有停歇。

突厥人节节败退,西北军士气正高。

若不出意外,最晚拖至十月底,必将捣毁突厥人的老窝。

夕阳西下,楚钦骑着他的战马,眼风遥遥掠过京城的方向,似藏情思。

风拂过荒山旷野,马蹄踏碎了来时路。

天际乌云涌动着遮蔽夕阳,要变天了。

永历三年六月。

朝廷下了一道诏书,上面罗列了内阁首辅赵嫣的种种罪行。

纵弟行凶鱼肉百姓,数次欺君罔上,擅吞国库五十万两金,勾结阉宦以权谋私,逼杀良臣,擅伤官家子弟,洋洋洒洒百余条罪行压下来。

内阁如今已是一盘散沙,常平被除,刘燕卿被策反,便没有什么人能为他再说一句话。

身着朱红色窄袖的太监尖细的嗓门宣读完圣旨,凉声道,“赵大人,接旨吧。”

此人名戴高,本是常平手下的人,如今成了宣帝身边的红人,掌管宫中的内务。

“臣一一谢主隆恩。”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而今这位曾经名动京城的首辅大人,终于落到泥土里了。

他周围不再是妖童媛女和花团锦簇,只有不见天日的低谷。

赵家这棵参天大树一倒,门客们便去攀附了新的树。

赵嫣素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一旦失势,只怕要被撕的粉身碎骨。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无论是陆家,或者赵家,亦或将来的荣家,身处在云波诡谲的朝堂之上,一朝荣华傍身,一朝阶下之囚。雷霆雨露俱沾耳。

赵嫣恭恭敬敬的摘下了官帽,便摘下了禁锢他一生的负累。

他的眼睛落在官帽上的九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上,明珠的光辉灼伤了眼。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张扬肆意的前半生,那时候的赵长宁,可有想过他今后的结局?

仿佛做了十五年的一场悲凄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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