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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乡下回来,蓉城都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一样的人,一样的山水,一样的炎热,一样的花花草草和仿佛时间静止的云月。
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改变,胖子依旧很胖,一见他就问他搞不搞簧,除了搞这个,其他胖子都没什么兴趣,吊儿郎当的一看书就犯困。
金潜依旧是全厂同龄孩子家中穿衣打扮最时髦帅气的少年,花钱大方,热爱运动,喜欢打游戏,怕狗怕痒,脑袋却非常灵光。
顾青书自己也是没有变化的,一年年除了痴长岁数,连个头都生长缓慢,并且永远缺钱。
他们会一起在游戏厅赶走那些霸占游戏机一上午的小学生,改为他们霸占一下午。
会一起去水库游泳钓鱼。胖子会突然假装腿抽筋,然后骗他过去救援,他则把胖子的短裤给扒了,然后上岸,跟金潜一块儿商量要把胖子丢这里喂鱼,他们自己回去。
每年蓉城的夏日都这样充满生机,每一处的树影里都似乎印刻着少年们炙热的青春,顾青书可以如数家珍地描述出蓉城每一个角落属于他们的故事,他熟知一切,熟知到像是掌握着一切。
于是当一个陌生的名词悄无声息在他不在的时光融入其中,顾青书便下意识没有什么好感,那是奇妙的被侵-犯感,令他不安。
“高哥哥就是你家斜对面的那个哥哥!他之前转学过来的,跟我大哥一个班,也考上了市重点高中!”金毛毛崇拜地说,“而且爸爸说,高哥哥家里在首都开的酒店特别厉害,都是外国人去住哩!”
首都。
酒店。
外国人。
这都是蓉城没有的东西,顾青书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北京,那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结果那个世界的人却到他们这里来了……
顾青书看向金潜:“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金潜在大厅里抓了个反季的橘子掰开,分了一大半放进青书柔柔软软的手心,然后单手提溜着弟弟下地,笑道:“说实话要不是金毛毛提起来,我都忘了跟你说。”
金潜像是真的完全忘了还有高醒这么一号人,在院子里一口塞了三瓣橘子,又看着顾青书慢条斯理的吃了一瓣,才捏着顾青书的手搂着自己的腰,一面往院子外面还热浪阵阵的小道骑去,一面声音散漫地介绍:“你病了大半个学期,考试的时候也是分班考的,不认识他实属正常,人还不错,一会儿介绍你认识。”
“一般中午的时候他都在我家吃饭,今天估计是懒得过来,先去球场给我们占位置了,对了,胖子昨天晚上去了他奶家,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算了,先不管他,胖子回来了的话,我们也在球场,一眼就能看见他回来了没有。”
少年的声音被风吹得散开,若是不大声点儿,后座上的顾青书根本听不见。
顾青书笼统地听了这三五句描述,手里捏着的大半个橘子也没有什么心情吃,脑袋侧着靠在金潜日益宽厚结实的后背上,耳朵里便沉沉传来对方年轻的心跳,右手则伸到前面去,把大半个橘子都往金潜的嘴里塞。
金家公子闷闷地笑了两声,一口像是能吃两个小朋友,把顾青书喂给自己的橘子吃掉,嘴里包不住的橘子汁掉了一身,也落了顾青书一手。
顾青书才不亏待自己,默默嫌弃似的在金潜的牛仔裤上擦了擦,而金潜载着身后的少年飞驰骑过一排林荫道,在这样一个犹如蒸笼的下午,刺目的阳光被热风吹动的树叶剪成细碎的钻石,落在少年们的身上,璀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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