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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在外头野惯了就会知道,其实哪儿都没有家好。”
小兵说:“可王宫也不是家啊,它再壮丽再恢弘,终归只是座大点的房子,里头又没家人等我。”
藏弓顿了一顿,没由来又想起了小二宝。小二宝说过,南溪村就是他的家,松鼠和黄牛就是他的家人,不知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否也盼过“家人”这二字能跟“人”更贴合些。
其实也还好,牲畜有时候比人更有情。想他年纪轻轻中道崩殂,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中间手足兄弟又是亲手屠戮他的人,唯一能指望的好像也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白首与共之人了。可谁又能知道自己一辈子会不会有这等好运气。
藏弓淡淡开口:“我也没有。”
倒是想有,想要。
王宫里面暗潮汹涌,王宫外头却是一片和平安逸。如果不用给人洗碗就更好了。
二宝蹲在水池旁,围着花边小围裙,冲松鼠抱怨:“这个围裙是女式的。”
松鼠缩在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回道:“别吵吵了,早点洗完早点回家。”
二宝心想一个洗碗工的薪水拢共才三两,四两八百文够他干一个半月还多三天的。
他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啐,我觉得有人在念我。”
松鼠说:“不是念你,是咒你,狗将领干的。”
二宝觉得不可能,干大事的人不会有闲工夫去咒骂别人的,不管他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那家伙要真是连提都不会再提起自己的话,好像又太伤人了,毕竟自己还养过他几天。
“没良心,”二宝嘟哝,“那我也咒他,咒他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生不来娃娃。”
无辜挨一顿咒骂的人此时立在供桌前,正在焚一把梵香。他大概被烟气熏着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差点把烛火都喷灭了。
他对着自己的牌位拜了三拜,低声念叨:“真该把小二宝带来,看他当着‘暴君’的面还敢不敢骂。”
排在他后面的小兵暗搓搓戳了他一下,“人家都点三支香,你点一把,也太多了吧。”
藏弓说:“我心愿重,点少了不行。”
小兵说:“这是拜先帝,不是拜菩萨。”
藏弓说:“就是拜先帝才灵,菩萨只管送妻送子,管不着断子绝孙。”
小兵满脸诧异,“你!你心肠也忒歹毒了叭!”
藏弓:“哈哈哈哈。”
小兵:“你还敢笑!”
藏弓何止敢笑,他就是爬上供桌也无可厚非。自己给自己上香,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恰逢外头有大宫女经过,叮嘱新来的小宫女每天几时起床、几时采露珠、几时烹茶,还再三强调圣主的安神茶必须一日三次按时送到圣阳宫,不然圣主晚上睡不好觉。
藏弓于是又跟上,假装巡逻,转去了圣阳宫。
圣阳宫是恒文帝封恒阳王的时候由渊武帝钦赐的宫殿,这些年他一直住着,登基之后也没搬。此时恒文帝正在殿内批阅折子,忽听到殿外传来了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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