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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涉觉得这位朋友很不给面子,自己跟他说的全名,但对方连个名字都有所隐瞒。新朋友之间增进友谊的最好途径,是先夸一波对方的名字。什么“好听啊,有诗意啦,字的寓意不错诶”之类的。但这两字简直让于涉无从夸起,辰都不知道是哪个辰。
于涉只好另起话头:“平时总陪你那男的呢?怎么今天不在?”
小辰说:“他拿药去了。”
“拿药?你生病了?”
刚说上两句,总不能问对方“你生了什么病”吧?于涉又聊不下去了,正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那个男人回来了,手里拿着水和药。
于涉站起身正想跟他也打个招呼,结果看见对方眼神里满是敌意和戒备。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的不善。
那男人仿佛进入全身备战的状态,打量着于涉上身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和脚下那双几十块的帆布鞋,还有那染了一头黄的发。眼里满是讥讽和不屑。
他蹲下身对小辰说:“今天晒很久太阳了,该回去了。”小辰没说话,也没看他。那男的好似习惯了,直接打横抱起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于涉跟小辰只有过这么一次谈话,因为于涉后来再也没遇到过他独自一人的时候。
于涉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后来是在网上得知的他的全名。
当时他被全网网暴,人肉。有人在找他,有人要把他挖出来。甚至放了他打了马赛克的裸照。
那时刚被曝出来时,他还是会坐在原来的地方晒太阳。但后来他的手臂上总会出现一条条用刀划出来的伤。
他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越来越瘦,到最后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成了贫民窟的人茶余饭后的新谈资。这可比“隔壁张某的老婆出轨,情人找上门后,发现张某老婆怀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而是小四的,并且张某跟小四的老婆还有一腿”的八卦劲爆多了。
他们骂他是同性恋,骂他不如鸡,骂他读书时就卖,骂他拍裸图。连他身体不好都成了错,骂他一直病怏怏的,还吊着身边那个钻石王老五,呸,脏。
于涉很久没有见到他出来晒太阳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于涉刚放学回来。刺耳的救护车声响贯穿了整个贫民窟。他满身是血的被抱出来,除了那位一直陪在他身旁的男人,这次又多了一个人。
生面孔,于涉没见过他。
那次之后,于涉再也没见过小辰,他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于涉只是一个局外人。他不知道是看不见希望痛苦,还是看见了希望,并且去尝试过,拥有过,结果被打入地狱更痛苦。
他不知道。
可是,不去试一次,就直接弃权吗?
于涉确实不能保证未来会更好,但他也不认同未知就一定会更糟。
于涉偏过头看着夏立春,缓缓说道:“我之前一直住在贫民窟,我十六岁那年,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他应该是躲人的,因为他当时连名字都不敢告诉我。”
“他那时候生病了,我不知道是什么病,我猜大概是心理上的问题吧。他是一个人搬进来的,几年后找他的人放弃了找他,他开始拥有自己的生活。他终于敢告诉我他的名字了。这些都是他病好之后,把过去的事情当成人生阅历讲给我听的。他还养了只狗,前段时间又谈起了恋爱。”
于涉骗了夏立春,他美化了这个故事原本的结局。
“夏四季,外面的世界不一定是好的,但你可以让自己好起来。”
第十八章
夏立春问:“怎么才算好起来?”
于涉说:“我也不知道,但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么消极。”
夏立春又问:“我很消极吗?”
“哦。”夏立春仰躺在草坪上,双手垫在后脑勺,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明月说,“你真的会陪我去看冰雕吗?”
“如果你想去,我们可以一起去。”于涉说:“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作数。”
夏立春有些期待:“那冰雕什么时候可以看?”
于涉说:“得过年那会吧,到时候我查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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