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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只想着逃跑。
他向前爬,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的腿在发抖。他觉得冷。
他靠近了边缘,边缘是寒冷的冰,冰的栏杆。他握着它,靠着它,抱着它,仿佛是想用体温捂化它,这样他就能逃的更远。但什么也没发生,他只得到刺骨的寒意,魔法的冰就算泼上滚烫的开水也不会化。
而它已经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拖回去。
“你会冻伤的,”他听见它说,“外面比那些冰还冷。”
它把他翻过来,毛皮贴着他的后背,是温暖而柔软的。
他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眼睛。人在黑暗里会变成瞎子,他们只能看见发光的东西。他现在只能看见发光的东西,他只能看见那双眼睛。
它们靠近他了,伴随着它的气息。他开始摇头。
“太多了,”他说,“太多了。”
“还不够多,”它回答他,“离你毁掉还早着呢,帕雷萨。”
*
约翰冷汗淋漓地惊醒了。他的心跳快得像刚进行了一场逃亡。他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但他忘了噩梦的,这是很少见的事情,通常他做梦,刚醒来时会对梦的一切记忆鲜明……
但也可能是因为这是噩梦,噩梦和普通的梦不太一样,可能噩梦就应该记不起来。
约翰深呼吸几下,试图许散那些徘徊不去的恐惧和绝望。太奇怪了,他到底梦见了什么?
纯粹的恐惧, 约翰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那种感受让他想起很小的时候,犯了错被礼仪老师抽一顿鞭子关进藏书室。藏书室在他的记忆里很黑,很冷,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和他的恐惧。但后来他克服了它们,他摧毁了弱点,他告诉自己藏书室很好,书很好,他爱书,他爱那间屋子。然后他就不再怕它了。不再怕黑,不再怕独处和禁闭,不再怕礼仪老师和她的鞭子……他什么都不怕了。
约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半,接着站起来,去把窗帘拉开。现在是凌晨,太阳还没升起,但熹微的晨光已经点亮了一小边天幕。海雾从临睡前那种浓稠的黑暗变成优雅的紫色。约翰看着那些雾和海水。他一时半会儿并不想再次入睡,现实中不存在令他恐惧的事物,而梦里有。这挺烦人的。梦里有。
就在他开始想接下来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时,他听到了振翅的声音。他向后一退,一个人落在窗台上。他和赫莫斯四目相对,彼此都为看见对方感到惊讶。
赫莫斯的翅膀已经收起来了,但尾巴还没有。它甩动了两下,接着紧贴在腿边。赫莫斯看上去很奇怪,约翰从来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半人半龙的。他的衣服失去了布料的质感,浮现出鳞的纹路来,手是苍白的,指尖有锋利的指爪,他的脸约翰看不太清,但那双金黄色的竖瞳是很明显的。它们注视着他,好长时间没有一个眨眼。
约翰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重新激烈起来。
赫莫斯看上去美得惊人,同时危险得惊人。人类所津津乐道的权力和操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一纸空谈。虫子不能主宰麻雀,蚊蚋不能主宰蜘蛛,猎物不能捕获它的掠食者,人不能反抗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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