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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封信里,他的小女孩儿用充满怨恨的笔调写到:我不是你的东西。
他抱起他的女儿,带着她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儿,再放下。他的妻子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们,本来在大笑的女孩儿接触到母亲的视线,立刻收敛了声音,做出捂嘴的样子,可眼睛仍像月牙一样弯起。
“您这么溺爱她,真让人担心。”
“父亲才不溺爱我!”小姑娘在旁边插嘴。
“是啊,”帕雷萨苦笑着说,“我没有溺爱她。”
他不知道是否该像法尔蒂娜解释她死后发生的一切——他为了野心都做出了什么?他把什么东西都祭出去了,最后换来一个失败的结局。意料之中的失败。柏蒙特告诫过他了。
他只是一意孤行。
他的妻子什么也没说,她看着他,然后给他一个拥抱。
“要是我在您身边就好了。”她说,“要是我没有那么早离开就好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他跪在她的床榻边,握着她的手痛哭时发出的恳求。我请您留在我身边,我请您不要离开我。他的妻子在回光返照中笑了,揩去他的眼泪,告诉他,您要坚强些,伯爵。
因为以后路就只有您一个人走了。
“我爱您。”
“我也爱您,大人。”法尔蒂娜说,“我有的时候想,要是我是您的姊妹就好了,这样我们或许不必这么早就尝过孤独的苦涩。”
“嘿!”气氛被打破,他俩松开对方,看向暴跳如雷的雷蒙娜。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要是你们成了兄妹,我岂不是不会出生??”
帕雷萨挑眉。
“你应该换个角度想,要是我和你母亲是兄妹,那可能你就会有个和你志趣相投的表亲和你一起玩了。”
他和法尔蒂娜笑起来。
然而,突然间,他们头顶的灯暗下来了。舞会结束了,有人絮语着说。音乐停止了,旋转的人们停住脚步。在昏暗中,帕雷萨看见人们纷纷往一个出口走去。
“我们要去哪?”帕雷萨问。
“‘你们’,”法尔蒂娜纠正他,“您的出口在那边。”她指向帕雷萨进来的那个门。然后弯腰行了一个礼。
“再见,大人,见到您让我十分高兴。我希望您也一样。”
雷蒙娜则向他挥挥手,就像他送别她时,她在马车里做的那样。
“再见,父亲。”
她们随着人流走了。
帕雷萨站在那里,过了许久,直到大厅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他也没动一动。
柏蒙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
“你在这儿站着想什么呢?”
“想如果我从那扇门出去,我是不是不用回人间了。”
“你知道这只是个梦吧?”
帕雷萨嗤笑一声。
“是,我知道。”他说,“死是永恒的虚无,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亡魂——我最后一次见到雷蒙娜是八岁,所以这里只能出现她八岁的模样了。这是我记忆加工的产物,对吗,爱神?”
爱神撤去了她的变形,用那双和赫莫斯一模一样的金眼睛看着约翰。大厅消失了。他们站在一片森林里,看起来很像帕雷萨的故乡那里。清爽的雨露气息和松针的香味氤氲在空气里,阳光直射而下,被层层树叶切碎,在他们脚边的泥土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您怎么猜到我不是您记忆的加工品的?”蓝衣的爱神好奇地问他。
“您用了一个现代语法。”他不去看她的眼睛,而盯着她胸口别着的娇艳的玫瑰花。
“那可能是您加工的问题啊!您自己也对现代语法了如指掌。”
帕雷萨耸耸肩,扭头看向别处。一只鹿从树丛中掠过,惊起一只休憩的火花鸟。
“合情推理,大胆瞎猜。”他回答。
他的视线追逐火花鸟羽毛的闪光,直到它重新在一根树枝上停歇。
他开口道:“这真的是我自己加工出来的梦吗?和我的妻子做兄妹?”
“哈哈哈,您嘛!”爱神揶揄他,“您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想法我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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