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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常彻大概也想起这码事来,从鼻子哼出气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宗迟总算笑够,28块钱的红酒也续上了第二杯。他看着面前墓碑上三个人,死亡日期都是同一天。

简常彻注意到他的眼神,主动解释道:“车祸。”

“2011年,”宗迟一阵唏嘘,“9年前。”

“嗯,”简常彻说,“我那年13岁。”

“你才22岁!”宗迟惊讶道。

简常彻简直服了:“这是重点吗?而且我马上23了!”

见宗迟依旧睁大眼睛盯着他,简常彻叹了口气,三言两语讲了个简单却沉重的故事。

原来简常彻原本一家四口,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姐姐。父母家里都十分传统,生了女儿之后总想要个儿子,瞒天瞒地最终还是因为超生被罚了款,父亲在体制内的工作也丢了。家中条件原本就一般,加了一个孩子,又丢了工作,一家人生活水准骤降。

但父母二人好歹还是把两个孩子好好养大了。后来母亲工作有起色,家里条件改善了些,正巧姐姐中考成绩很不错,家里都很高兴,决定带姐姐出门旅游奖励庆祝一下。彼时简常彻还在住校没被带上,躲过了那场夺走家里所有亲人的车祸。

“当时一整辆大巴翻到山崖下,还上了新闻,我都不知道,上着课呢就被老师叫了出去。”简常彻用钥匙又开了一瓶红酒,说:“我家本来就没什么钱,保险赔了点,亲戚都远得要命。”

“然后呢?”宗迟听懵了。

“然后就被社区送进孤儿院了啊,还能怎么办。在福利院呆到16岁吧,我就彻底搬出来住了,先是一边打工一边上夜校,等到护理学院毕业开始实习,之后就一直留在同一家医院里。”简常彻掏出一根烟抿在嘴巴里,左右看了看,还是没点燃。他这样一点也不像个医护工作者了,就像个普通的大男生,在清朗的天空下风轻云淡地回首过往。

宗迟忽然想起他此前什么也不知道,却曾大言不惭地评价对方的“悲伤故事”廉价,一时间脸上发烫,如芒在背。

但简常彻没有注意到,他忽然站起来说:“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家的邻居。”

他往左走了几步,宗迟莫名其妙地也跟上去看。那几座墓碑照名字看起来也都隶属于一个家族。祖上第一对是三十年代过世的,而最新的一块墓碑立于上个月,上面刻的名字是“孙九常”。

这个名字宗迟很有印象,正是之前住奶奶对门病房的大爷。

宗迟瞪着眼睛,追问了好几声,简常彻终于不情不愿地解释了几句。原来孙九常在绝症晚期时,留下的唯一遗愿便是希望有人能帮他把仅有的一套房子卖了换钱拿来续墓地的地皮租赁费和维护打点费。孙大爷的老伴儿死了已经快有二十年,这片墓地的使用期限眼看又也快要到了。但公墓价格每年都在水涨船高,孙大爷的儿女们都觉得把活人住的房子换成坟头纯粹就是浪费钱,准备等他去世之后把母亲的骨灰也迁出来,供到别的地方去。但孙大爷祖上几辈都在这个墓地里,他和儿女吵不过,死后的事情又控制不了,所以才拜托了简常彻。

这个误会到这儿总算说明白了,宗迟只觉得一阵无奈,有颇些不讲道理地埋怨道:“这么大个乌龙,你怎么也不解释一句啊。”

“嘿,你这人真有意思,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简常彻不屑道。

宗迟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来另一码事:“奶奶走之前你老是让我多陪陪她,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她状况不好,她是不是也跟你交代什么遗愿了?”

“对啊,好心当成驴肝肺,提醒他几句就跟我发火,还把我草了一顿。”简常彻说。

“噗——”宗迟没憋住一口酒喷了出来,忙对一旁简家墓碑连连摆手:“不是这么回事儿,您别听他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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