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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湮没,对桑南而言没什么坏处。不能指望别人,琦哥儿想,要出去,只能靠自己。
他坐了起来。睡了长长一觉,体力大致恢复,一些轻微的拉伤和擦伤逐渐痊愈,唯有膝盖依然不太能伸直,左耳也不太听得见,受伤的软组织和肌肉红肿酸痛,动起来费劲得很。
他缓慢站了起来,靠在岩壁,举目四看。矿洞里并不完全黑暗,不知道是原先有的装置,还是后来人带进来的,洞里电力切断之后,有几盏LED灯亮着。所幸琦哥儿是个“残疾人”,一只眼括约肌不能收缩,对昏暗光线的适应能力比常人强得多,很快看清楚尸洞里的状况。
尸体被毁得惨不忍睹,东一条腿,西一个脑袋,塑料眼珠四散。在一堆无名尸骸中,还有一具新鲜的尸体,被海叔扔下来的傻子趴在地面上,后脑勺肮脏的头发和血块纠结一起,伤口的血已经凝结。
琦哥儿还在一个墙角找到了瓶装水和饼干,估计是他们留给海叔的。他如获至宝,狼吞虎咽地把饼干吞了,灌了一瓶水,精神好了许多。
接下来,他把尸体标本拖到洞口下,搭建梯子。等尸堆垒好,他累得气喘吁吁,伤口全都裂开了,身上血迹斑斑,但他不敢休息,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连续向上跳跃。不管怎么使劲,还差一个手臂的高度才能够得着洞口。扫视周围,地上竟然躺着一把镐子。他怀着希望捡起镐子,大力往上一挥,洞壁的石块掉下一大片,差点砸他身上。
如果没受伤,借助镐子说不准能登上去,但现在身体太虚,根本不可能靠臂力爬上洞口。拿起镐子,他的目光停留在傻子的尸体上。
傻子身体宽厚,如果切开几段,或者把脑袋四肢砍下,堆垒起来,便能做人梯的最后一阶。琦哥儿把镐子从左手交右手,又从右手交左手,在尸首周围徘徊,下了决心,举起镐子……半分钟过去,镐子还举在半空中。不成,他下不去手!他拍过这么多血腥的镜头,可要肢解真正的尸体,他过不了心理那道坎。
来吧和乐琦,他鼓舞自己,你知道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在哪里,怎样砍最省力,一下就好了,第一下之后你就不怕了……走你!镐子“当啷”掉在地上,琦哥儿蹲了下来,望着尸体发呆。
他唾弃自己的软弱,一时之间,绝望感汹涌而起,原来他连一具尸体都不敢伤害呢。血腥暴力的场景,在想象中多么有快感,可当一具尸体摆在他面前时,脑子里却是此尸生前的模样,琦哥儿甚至不能相信这人已经死了。
怎么办呢?眼望着狭隘的尸洞,他束手无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活命的机会也在流失。
海叔在病床上辗转反侧,疼痛跟打地鼠一样,这里刚平复,那边又冒起来,总也不能让他歇息。他抓起那个透明的文件袋,拿出里面最后一样东西。
一张画纸,其中一面画的是猎鹰,背面则是一张地图。他把地图翻过来倒过去看,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他们小时候玩游戏的藏宝图,正面的猎鹰是多米画的,背面的地图呢,海叔想,“是我画的。”
原来竟是自己的手笔,可他完全忘记了。他忘了许多事,忘了在地洞里也有无忧无虑的时光,忘了他和兄弟姐妹相依为命,相互陪伴着熬过饥饿的日子。他们大都死了吧,起码梦丝已经被自己弄死了一大半。他把纸揉成一团,愤怒地扔到了地上。
文件袋里金灿灿的,是那颗珠子。这珠子光泽异常明亮,不单值钱,甚至可算是宝物了。回忆起来,珠子是有人扔进洞里的。当时他手脚无力地躺在地底,浑浑噩噩,半昏半醒之时,眼前一道金光划过,掉落在他膝上。头上有个悲悯的声音说,但愿没有下辈子,不再为人。他全身一震,从噩梦中醒来,抓紧了金珠。
那是琦哥儿!他想起来了,当时他睁开了眼睛,看见琦哥儿就在头顶,来拯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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