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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怔愣地看着乖乖躺在检测台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杰伊，他感觉到即将脱离他控制的泪水，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人大力攥紧了一样，疼得他几乎要哀声痛哭。

他都做了什么啊！

那是他好不容易从死亡里挣扎回来的儿子！

……那是深爱着他的杰森啊！

他怎么能……怎么能那样伤害他？！

他怎么敢！

那一瞬间，无数的、被他强行忽视的记忆猛的涌了上来——

杰森用木仓指着小丑，浑身颤抖地质问他，为什么不为他报仇，问他究竟要选谁？

杰森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沿着他的鬓角往下滴，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被阴影隐藏的蝙蝠侠，恨声地嘲讽他的无能和虚伪。

杰森摘下破损的头罩，用那样受伤的眼神凝视着他，泪水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他倔强地扭头不再看他，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杰森……

杰森……

布鲁斯这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伤害杰森最深的人，其实就是他。

他怎么能够质问杰森“如果你真的爱我”？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杰森“如果你真的爱我”？

最清楚、最明白的，不就是他布鲁斯·韦恩吗？

如果杰森不爱他，他怎么会从死亡中艰难挣扎出来，只为了回到他们身边？

如果杰森不爱他，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任由他伤害他？

如果杰森不爱他，他怎么会每一次都响应蝙蝠家族的召唤？

如果杰森不爱他……他怎么会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让杰森鲜血淋漓的人，就是蝙蝠侠。

他到底……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对情绪最为敏感的杰伊抓住康斯坦丁即将放在他心口的手，不容置疑地将人往一边拨开，他担忧地看向一言不发却满身萦绕着悲伤和痛苦的蝙蝠侠，不解地问:“Papa，你怎么了？”

Papa？

红头罩居然会这样称呼蝙蝠侠？

刚想调侃蝙蝠侠两句的康斯坦丁在转身看到站在门边的蝙蝠侠后，不由得心里一跳，明显是受到了好大的惊吓。

这是蝙蝠侠？

这真的是那个可怕的蝙蝠侠？

整个正义联盟，就只有蝙蝠侠最像机器人，他从不情绪外露，就像是没有感情一样，平静得让人牙痒痒。

可是现在……

就算他康斯坦丁再眼瞎，也能看出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已经被悲伤淹没了，就像是好几年没有感受过悲伤的人一瞬间被几年量的悲伤埋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Bat……唔！”

康斯坦丁刚想开口问问他是不是被魔法攻击了，后领子就被扎塔娜一把攥住，嘴也被她用手帕捂了个严严实实，颇为狼狈地被女魔法师拖出了医疗室。

贴心的扎塔娜将医疗室留给了急需沟通的父子俩。

杰伊将身上的电磁片全部扯了下来，他穿好外套，走上去握住蝙蝠侠戴着尖利手甲的手:“Papa，你怎么了？是哪里痛吗？”

心智只有八岁的杰伊并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也不能理解什么叫做“诛人诛心”，他不能对布鲁斯此时此刻的悲痛感同身受。在他成为外神化身后，某些属于人类的情感也从他身上剥离了，他甚至记不住许多事情，哪怕它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所以，他是最像西瑟里的人。

他的daddy爱着他，他的家人爱着他，悲痛远离他，他无法理解同位体的伤痛，哪怕他也曾经经历过那些。

这是最悲哀的，也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