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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没应他。
童殊改口唤:“兄长?”
若在从前,柳棠无论如何都会应他了,可是没有。
童殊生气了,喊他:“柳知秋!”
柳棠没有像他小时候那样纠正他该唤兄长。
童殊很生气:“柳棠!”
被弟弟直呼名讳,柳棠竟然也不教训他。
童殊收起顽皮,知错般改口:“兄长,你理理我嘛。”
没有人理他。
童殊路上被雨水冲净的泪,倏地又冒出来,止也止不住。
童殊抹着泪,像小孩子对家长耍赖般控诉道:“你们好狠心,一个都不留下!”
童殊委屈极了:“我没有家了。”
好冷啊。
童殊在寒雨里打了个寒战。
印象中的芙蓉山从未如此冷过。
连水牢都比这里暖和。
童殊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他像是落单的雏鸟一般,发着抖,不住地战栗。
再坚强的人,也有极限。
人的血肉之躯总会失去体温。
童殊太冷了,失力地跌坐于地,他向一旁歪去,本能地拿手撑地时,抵到了一面无形的墙。
那是柳棠元神自爆化为的穹顶封印。
有暖意自童殊贴上的掌心传来,他在那和煦里止住了战栗,而后听到了柳棠留给他的话:
“小殊,我从前去甘苦寺接你时,听到一嗔大师对你说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佛不要你皈依,佛要你欢喜’。我当时不明白,如今明白了。”【注2】
“为兄不要你难过,为兄要你欢喜。”
“我所为之事,乃我之欢喜;我临终所愿,乃你之欢喜。”
“为兄不义,没有问过你意见便做此事,请你怪我,也请你早些原谅我,要放下。”
“我的归处在芙蓉山,你的归处不在此处。”
“为兄回家了,师父师娘有我侍奉,你不必挂念。”
“你总会长大,长大后就要成家立业,莫要想家,寻自己的新家去罢。”
“小殊啊,不要回头。”
“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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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样的遗言,童殊泪流满面。
他处于极度哀毁之中,是以他并没有发现,有一个透明的法障小心翼翼升起,替他罩住了雨。
雨小了又止了,甚至还循序渐进地吹起了和风。
臬司剑的神光隐在外头肆虐的大雨中,有一双眼睛仔细瞧着童殊,景决想上前,却还是忍住了,淋着雨,踩了一脚的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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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在温暖的法障下喃喃自语:
“所以,你们做之前都知道我会怪你们,可你们还是不问我意见,就做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不会原谅你们?”
童殊踩进了柳棠的血泊,他伸手想要将柳棠背起。可他是只有一魂的魂体,背不动。
童殊只能伤心地坐在柳棠旁边掉眼泪,乱七八糟地重复说着“不会原谅你们”。
他如此生气,可柳棠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来抱抱他。
最终是童殊的肉身追上来,抱住了他那单薄而悲恸的一魂。
倘若这世间没有人能给他怀抱和归宿,自己抱自己也能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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