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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道:“师兄,你真的不必为此觉得有愧于我。”
柳棠垂眸片刻,像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倏地紧紧盯着童殊:“因为小殊并未期待过师兄,对吗?”
童殊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好。
“这些年,我只见小殊期待过那个少年……”柳棠苦涩地道,他垂下头,失魂落魄地沉默良久,终是说出那个名字,“景决,那个少年名唤景决,乃景行宗的臬司仙使,师兄……该早些告诉你的。”
“……”童殊一时反应不过来,柳棠为何突然说起此事,又为何从前不肯说,“师兄,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你当年是认出他了是吗?”
“当时未认出,后来行走江湖,总能遇到。虽然他变化颇大,但我认出了他看我的眼神。”柳棠道,“我知道那眼神的含义。”
童殊问:“什么含义?”
柳棠往前撑了身子,他从未这般露骨而急切地看童殊,他眼底通红,只盯着童殊,道:“小殊,你当真看不懂,旁人爱你入骨,为你痴狂,恨不得与天下为敌的眼神吗?”
童殊不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柳棠目光凝在童殊脸上许久,无奈地垂下目光。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忍受不了地沉下肩,埋首于双臂间。
之后童殊听到柳棠一声凄凉的叹息,接着便是压抑而苦涩的哽咽。
童殊等了许久,才见柳棠渐渐平息。
柳棠在回溯间的清醒,好似在方才那一刻全用尽了似的,他这一次进入迷茫,不同于从前的麻木不仁,更像是自我催眠一般,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好在童殊控魂柳棠并不难,童殊让柳棠安静下来,他替柳棠检查了身上的几处抓伤,所增有人拦着,入肉不深,肚子上有利器划痕,也被及时救下了,否则便是一场开膛破肚取金丹的惨状。
由此可见金丹生煞、经脉逆转是何等痛苦,童殊想,难怪柳棠知道他在魇门阙,却很少去看他。
因为那时的柳棠自顾不暇,再不像从前那般从容自在,做不到只要小殊出门,便都去寻。
此时细想起来,不难发现从前柳棠的反常。
只是他从前不曾期待,理所当然认为,他成为丧家犬之后,没有人应该待他如初,不避他如瘟疫已是仁至义尽。
待终于安抚着柳棠沉沉睡去,童殊才答出了柳棠的那一问。
他确实没有期待过柳棠。
这世道艰难,谁也不值得去期待。
当初他期待过那个少年吗?或许当真有过,毕竟在十六岁那样爱做梦的年纪,喜爱这世上所有美丽的人事物。那少年有着绝世的美丽,从天而降纡尊降贵看他一眼,他明知那眉目疏远,可那眉目皆是他喜欢的样子,怎能不惦记?
只是那从天而降的美丽太过失真,高高在上的看不真切,叫人不敢当真。
像镜花水月中的梦一般,一点波纹就碎,叫人不敢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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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沉下心来,继续默写《魇门集注》。
今日他从与柳棠的对话中,经历了一次升天与坠地,人啊,最大的恐怕源于未知的事物,待经历过一次,摸到了那未知事物的面目,便知路在哪里,也知最坏的结局如何。
于是不再坐立难安,像是从热油锅边上着了地,心中知道,大不了便是滚下油锅,炸个外焦里脆,最坏不过如此。
一干二净,一了百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童殊想,事到如今,芙蓉山是网,修真界是网,甚至景行宗也是网,他是鱼,鱼就该有鱼的样子。
最坏不过鱼死网破。
这日头从东到中,再到西。
《魇门集注》的最后一个字落笔,童殊捏纸往烛上燃了,待纸烧到临指尖时,他不顾烫地瞧了一会那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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