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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个心魔生起之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掐掉。
他想这不算什么,我连陆冰释真人在眼前都能克制,这一个长着陆冰释脸的心魔不算什么。
他当时将那放任当作自信,其实那不过是舍不得。
毕竟,心魔会爱他,会哄他,会抱他,会亲他,会缠他,会在夜灯下等下,会在床幔间对他招手,会在深夜里调皮地将他撩醒……
他舍不得。
越来越舍不得。
而后的事情便再不由他。
心魔长大,无法控制,他最混乱的时候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剑修境界动荡疯狂,刀剑无眼,差点酿下大祸,景行宗倾尽全力护住他心神。
这一边,他冰封灵识,洗去记忆,斩断愁绪。
那一边,鬼门陆殊,凤凰涅槃,浴火成魔。
而后的事情,全是冰封的,他无悲无喜,像是被锁进了冰雪监狱。
岁月沧桑,白云苍狗。
待他终于化尽冰冻,拾起记忆,再次相遇时,陆冰释已经变成陆鬼门,已经永远失去了少年时的模样。
他的陆冰释却不知被冰封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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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景决看那双眸子顾盼生辉,看那眉目间因倦色而变得柔和,看那微微透着绯色的脸庞,看那轻轻抿了一下不知咽下了什么字的湿润的、嫣红的、微甜的浅降红唇。
这是活生生的,洗尽铅华的陆冰释。
换了身体,斗转星移,而那双明眸里,竟然还有少年陆冰释的光华流转。
有的人,历过世事,沧沧老矣。
而有一种人,尝尽冷暖,仍是少年。
景决突然一阵悲从中来,想要用力将童殊抱在怀中,想说千百遍对不起。
却见童殊蓦然对他展颜一笑,眸光熠熠,如同七月的夜空,星汉灿烂,银河澹澹。
他看到了梦中的星辰——这便是他的救赎。
景决用力地闭了闭眼,睁眼时,开口已然压尽痛楚,他道:“事情办完了?”
童殊莞尔道:“办完了。”
他问:“可以走了?”
童殊答:“可以了。”
他道:“回罢。”
童殊道:“好啊。”
他们的对话旁若无人,好似三千人不在,他们只不过是寻常地分开,景决又寻常地来接童殊一般。
景决立在原地,对童殊伸出手,静邀童殊过来。
童殊勾了笑,往前踏出三步。童殊正待伸手,景决却又走近半步,看着童殊的眼睛,执起童殊的手。
两手交握。
景决想,我终于重新站在了从前结束的地方,重新开始了。
原本已很安静的庭台,顿时陷入死寂,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敛住静得针落可闻。
一只通体乌黑的猫一激灵从景决身上跳下来,抖了抖毛,继而摇大摆地跟上两人。
三千多双眼睛目送他们携手离开。
这一次,再没有人对童殊的离开置喙。
这本是不容于世俗眼光的感情,亦是立场相悖的结合,却没有一人出来冷语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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