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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瞳黑白分明,却很空洞,像隔了一层云翳,若不是迟宁看她定定瞧着自己,几乎要怀疑这姑娘是个失明的人。

“你是?”

“苹儿是伺候少爷的丫鬟。”

苹儿的声音很好听,人却不怎么笑,大眼睛死气沉沉的看了迟宁片刻,终于转了转眼珠。

“姑娘比上一个更俊俏。”

这话说的无端,迟宁问:“什么上一个?”

“上一个嫁来的新娘子,没福气,新婚夜就死了。”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苹儿重复这迟宁的问题,仿佛陷入很久远的回忆中,“阳寿到了就死了呗,当时流了好多的血。”

苹儿的目光看向迟宁所在的婚床:“血顺着床褥往下躺,流到地上,流成了一条河。所以婚床才是红的,不是吗?”

屋内的光线不算充足,时值正午,却昏暗到了要点蜡烛的程度。

但屋里的陈设都还能在地上看出淡淡影子,唯独苹儿,没有影子。

迟宁在见到少女的第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个鬼魂,未安息的鬼魂。

苹儿讲完上个新娘子的故事,一步一步靠近迟宁。

黝黑的瞳仁漠然得像布偶娃娃,视线盯在迟宁脸上,冰冷黏腻。

迟宁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鬼是只能触碰到物件,碰不到活生生的人。但人之所以怕鬼,是因为鬼魂能用怨气杀人。

少女面容尚且清晰,应该去世没多久,但身上的怨怼之气却很重,森森然,靠近时宛如凛冬将至。

迟宁做好了受到威胁反击的准备,可苹儿只是帮他拿起盖头,重新盖好。

苍白的手指还在嫁衣上碰了碰,当发现自己摸不到金线云纹图时,苹儿脸上露出怅惘的表情。

少女复又退后,道:“他要来了。”

“孙梁要来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应该是苹儿口中的少爷孙梁。

迟宁从盖头底的缝隙中观察,觉得孙少爷当真病重,脚步虚浮,步履艰难。

不过短短的几步路,孙梁就踉跄了好几下。

孙少爷是有影子的,是个凡人,看不见苹儿正一动不动站在他前方。

他继续往前蹒跚地走,躯体径直穿过苹儿的阴魂。

迟宁忽然体会到些伤感,锋利如刀刃的情绪源源不断地从心脏涌出。

这不该是他的情感,迟宁想起苹儿站在他面前给他盖上盖头,原来那时,苹儿把自己对喜怒爱憎的感知传到了他身上。

孙梁拿起托盘上的秤杆,缓缓挑起了盖头的下边缘。

新郎挑开盖头,新婚嘉礼就要成了。

迟宁有些好奇,这别人口中的病秧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可惜孙梁把盖头挑了一半,就突然动作一顿,像堆破棉絮似的倒在地上。

另一个人影推门而入,朝他走来,伸出手欲掀他的盖头。

迟宁认得这个身影,身子往后缩了一下,躲过那人,自行掀开了眼前的红绸。

没能掀到迟宁的红绸,沈秋庭伸出去的手指蜷了蜷,颇为遗憾。

面前的红衣美人眸子清冷冷的,刻意跟他留了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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