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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美丽的脸在眼前浮动着,我禁不住悲从中来。
我确实很想相信你的,母亲,我也确实很想你爱我的……
“雁儿,是母亲的错,为了无桢,你先走一步,很快母亲便会去陪你的。”轻轻柔柔地,母亲的话最后飘进我耳际。无桢?是那个皇兄的名字么?血淋淋地,这个名字挂在眼前无尽的黑暗里,触目惊心。我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只将这两个字深深刻进心底,烙进越来越沉暗的意识中。
当我醒来时,我知道自己从鬼门关上捡回了一条命。然而,整个世界已不同,我成了失势的皇子,罪人的儿子。所有的荣光都离我而去,我躺在床上,漠然地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影,由白昼直至深夜,由喧闹直至沉寂。他们都走了,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宫里昔日的繁华。雕梁画栋,门庭若市的菊炽宫很快败落了。
树倒猢狲散,最后,还有谁会留下呢?我自嘲地笑了。
鹫儿留了下来,她没有走,她一直守候在我床前,每次我睁开眼睛,总能看见她哭红的眼就在咫尺之遥,像她那天走过时滢滢带泪的眼一般,也许,她是这宫里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就这样过了几日,等我有力气说话时,我向鹫儿招招手:“鹫儿,过来……”想是太久没有出声,我的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她默默地走到我身前,神情哀伤。
“鹫儿,母亲她……是不是被打入冷宫了?”我很艰难才问出这句话。
“夫人……夫人……”鹫儿低垂着头,不敢看我,似乎在强忍住眼泪,许久才哽咽道:“夫人那天从城上跳了下去,归天了。琴儿也在之后触柱而死。”
母亲死了,她不在了……
我慢慢地用手捂住脸,十指颤抖得不能自己,滚烫的泪在手指间奔流,肆意地。
由小到大,我从没像此刻这般无助,这般心灰意冷。
任着泪水纵横,我的心渐渐清明如镜。我想,我比想象中更爱母亲,即便她不爱我,但我仍深深的,深深的恋慕着她,渴望有那么一天,可以和她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一块喝喝茶,说说笑,像天底下所有的母子一般,和乐融融的。
可是,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整个夏天,我都在病榻上度过,透过窗棂,看着园子里的荷热热闹闹地开,清清冷冷地败,徒留下一池子残叶断梗,蝴蝶飞来,都找不到可以栖息的花。
不久,秋风起了,菊炽宫冷冷清清的,更是萧瑟。
勉强可以下床行走的时候,我便想去看看园子里的菊花。
天很蓝,看不见丝丝柔媚的云,而秋日的院落,那些开盛的菊总让我有种人去花残的感伤。
也许,是我的心沉寂而萧瑟,所以连这耀目的美丽看起来都这般寂寞。
浮生如斯,雪泥鸿爪。
如果,如果没有再遇上那个人的话,我的人生,也许就在这冷宫般的地方一溜烟过了。
然而,上苍并没有让我如此沉寂下去,在那个初冬的黄昏,在铺天盖地的皑皑雪色中,那个男人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站在大殿的门内,向我投来温和含笑的眸光。
那天的霞光如火般在天际燃烧,浓浓烈烈地,一片沉静而疯狂的红。而他微笑着对我说:“筱雁,我是你的七皇兄,无桢。”
无桢,无桢……间接夺取了我的一切的男人。有很长一会儿,我咀嚼着这个名字。
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母亲为何会如此倾心于他。他,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子,修长的眉眼,无可挑剔的五官。然而那种人胜在风骨,其气质浑然天成,神形于外,叫世间的女子心动神迷。
夕阳下,他披风上绣着的金龙栩栩如生,而他丰神秀逸,让我自形言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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