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1 / 2)
不是汇入少年的血管中。
他时不时抬抬手,而每当这时他的手就会比颤颤巍巍挂在床边的吊瓶高,于是猩红的血液就在塑料管里逆流,和浑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一时间竟然分不出哪一方更加黏腻。
而少年之所以抬手,是因为他手中握着画笔,在纯白的画布上凌空临摹。
这个世界,没意思透了。
我不应该在这里的——我要找……等一等,我要找谁?我又要等待谁?
“吱呀”一声响起,病房大门打开,纯白被打破,小器材车轱辘轱辘被推入门内。
紧接着是两个护士。
领头的护士穿着洁白的一步裙,她的头发十分干练地盘起,但是她的面孔——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面孔,护士的面上是用水彩粗糙绘制的五官。
从这刻板的笔触中能够勉强看出那是紫红色的眼珠,妩媚的薄唇以及绯红的眼影。
“查房了!”护士在原地站定,“您今天感觉怎么样?0号病人!”
少年偏过头看着护士,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0号病人!”护士的嘴角突兀地翘着,像是一个不情不愿的笑容,她的声音尖细,但又带有那么一点儿柔媚,“您该吃药了0号病人!”
护士尖利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死寂,刺耳得就像是玻璃尖滑过钢板。
护士双手从器材车上举起一个洁白的盒子,跳舞一样扭动着腰身靠近病床,像是一条蛇:“吃药了病人,吃药了病人。吃药了病人!”
少年被打扰了作画也不生气,他温和地微笑起来:“那么请问今天是什么药呢?”
那个跳舞一样的护士突然僵硬地停住了,她的腰肢扭出十分诡异的弧度,面孔上那张红色水分勾的薄唇开开合合:“病人,今天只有感冒药,白加黑!”
说着护士夸张地拆开手中的药盒,往手中倒了几片黑黑白白的药片:“吃药!吃药!甜甜的药!”
“又是感冒药吗?”少年偏了偏头,夕阳给他白瓷一般的面孔涂上淡淡的橘红,“可是我这几天有些咳嗽……我想吃止咳药,护士长,请帮我换成止咳糖浆可以吗?”
少年很有礼貌,他放下了画笔,清隽的面孔有些落寂,叫人怜爱:“我……不想吃感冒药了,它们都是苦的。”
护士长却仿佛没有听到他所说的一样,突然将所有的药片都倒入手心,硬生生推到了少年面前,她的嘴里还是“吃药”和“甜甜的”这两个词语车轱辘似的转,倒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拿护士没办法一般,拈起了一片药片放进了嘴里——“咔嚓!”
护士:“怎么样?怎么样?!”
“苦的呀……”少年叹了口气,“我不喜欢。”
“没意思透了。”少年仍然彬彬有礼,“你从现在开始就不是护士长了,这位女士,你被解雇了。”
那个蛇一样的护士僵硬地卡在扭腰伸手这个动作上,像是游戏卡屏时候的3D人物,她那张被画出来的面孔像是被火燎到的纸片,一点点灰化,慢悠悠成为纷纷扬扬的粉末。
而在那张纸片下,露出的不是真正的人脸,而是暗红色的肌肉、惨白的牙齿、血管根根暴起,眼眶空洞,鼻腔甚至还腐烂了。
这是,早就被剥了面皮的尸体。
蛇一样的护士浑身僵硬,她的肌肉与血管慢慢地萎缩,萎缩到了极致就变成了干硬的肉干,然后一切化为粉末消失,最后只剩下骨架,这骨架非常畸形,像是把人和蛇拼在了一起——难怪这个护士走路都像是在跳舞。
最后,这一副骨架也化为骨灰,消失了。
少年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上破碎的护士服碎片,在他的注视下,满地的碎片和那双纯白的中跟鞋也像是纸一样破碎消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