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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的唇枪舌剑,他坦坦然然地看着他,至于他们在争什么,倒是没听进去两句。
在他不多的印象中,大闹养心殿那日之后的谢时舒,多半都带着不该是他年纪所有的暮气沉沉,但是此刻不知是被苏阁老激的还是怎样,面上竟然显露出了几分生动。
又争了一会儿,苏喻忽见谢时舒隐隐蹙了眉,好似有些不耐烦了。
好容易抢到了个空儿,谢时舒张了张口,像是想要长篇大论地反驳一番,但不知为何,他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道:“苏阁老,昔年那位鲜卑大将军出身草莽,但他用兵如神,倾覆齐国只在旦夕之间……您说他有没有读过我们齐国的兵法?那熟读兵法的齐国将军倒是颇多,呵,本王倒是没见到一个站出来力挽狂澜的。”
时隔多年重提此事,谢时舒似又被触及了痛处,那难得的生动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又像平日一般灰得毫无生气了。
“你!”苏阁老一时语塞。
谢时舒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其实无妨的,什么都无妨,让庸才去戍边也没什么不好,天道有常,国运亦自有定数,随他去吧……”
说着,他竟然一笑,对苏阁老道:“趁着裴山行还没走,苏阁老还来得及召集群臣再议此事,此次本王定不去添乱了,阁老尽管换周英去便是。”
“殿下这是在威胁老夫?!”苏阁老气得登时蹬蹬退了几步,苏喻上前连忙搀扶,低声道:“父亲……”
苏喻抬起头,接住他略带歉意的一眼,还来不及回应,那人便匆匆离去了,步履快得像是生怕苏阁老昏厥在他面前。
谢时舒走后,苏阁老抚着胸口倒气,不忘死死抓住苏喻的手道:“喻儿,你这些年外放做官,朝中之事多有不知,为父与你说到此人时,你竟还百般回护于他,你这下可看到了?记仇至此,嚣张至此!”
苏喻垂下眼帘,久久不语。
只是苏阁老淋了雨,又被一顿气,登时有些站不住了,苏喻便将他父亲扶至不远处的行宫中好一顿诊脉扎针,好在苏阁老终无大碍,小皇帝不知从何处听闻了苏阁老抱恙,便立时派人来引去了小憩。
苏喻忙完这一切,终于得了空,踱出厦屋来。
春雨仍旧在下,细细密密的,抬眼望去,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苏喻望着满目的绿意盎然,却又没来由地想到那抹湛灰。
当他在路过湖边一处小院时,听到内有一人道:“末将明日启程,只是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与殿下相见了。”
在雨声掩护下,苏喻犹豫了片刻,停下了脚步,自假山后向院中望去。
做这事时,他的心砰砰跳着,毕竟这等行径并非君子所为,苏喻不知为何自己要这样做。
院中四处郁郁葱葱,又有细雨轻溅,淡朦朦烟雾升起,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如梦似幻。
谢时舒只是扬起头望着廊檐下坠落的雨滴,久久出神。
没有等到回答,裴山行叹了口气,又对他道:“殿下要保重身体,背后的旧伤该治还是要治,你只是见了那几个京城里的庸医,未免灰心得太草率了些,火药的伤固然难治,但他们说无法根治便无法根治了?待末将去了陇西府,给你抓几个名医回来。”
谢时舒也跟着叹气,道:“知道了,你快去吧,早些去也早些抓大夫回来,让本王清静清静吧。”
裴山行不甘心,又啰嗦了两句,终究还是被打发走了。
苏喻隐在假山后,见谢时舒仍立在院中,愣愣地望着檐下雨出神,不知自己亦落在旁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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