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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在围场捡了一条命,苏喻这个人在行医一道上当真是天纵奇才,当时我身中两支毒箭,不但伤了要害,还中了鲜卑奇毒,真是死个八次都不富裕。
但是苏喻愣是生生将我救了回来,只是那时情况危机,他为了救我不惜以身试毒,一夜之间,青丝化为白发,他还是那般谦恭性子,我去谢他时,他只推说是多亏了我心脏较常人偏了两分,喉间那支箭也是伤了声嗓,于性命无碍,更何况,最重要的缘故是那个人……
总之,他死活不肯领这救命之恩。
现下我能跑能跳,就是极少说话,一说话就喉咙刺痛,不过对我来说全然算不得什么,又不是没哑过,之前就演练过,现在这个真哑巴当得更是驾轻就熟。
唉,我欠他良多,何止良多,简直车载斗量,实在是下辈子也还不完了。
这样想着,我与他已经行进了林荫道边,再往前走便是驿站了。
我面上不显,心中反复犹豫着一事,沉思间,却听苏喻又唤道:“隋公子。”
我停住脚步,歪了歪头,很是认真地含笑望他。
他难得有些游移,道:“陛下……托臣问……问……”
谢明澜吗?时隔小半年,乍一听这个名字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那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谢明澜,虽说我也腹诽过这个没良心的侄儿就这样把救命恩人兼亲叔叔丢在一边,还以为他对我彻底寒了心,不愿再见呢。
对于此事,苏喻倒很是替他解释了几句,道是:“陛下不是不愿见你,是不敢见你……他怕见了你便要食言,再也……”
这话他没说完,不过我那句说到底也不过是说笑罢了,见不见谢明澜,对我来说是无甚所谓的,倘若真如苏喻所说,那还是不见的好。
思及此,我笑道:“你只管说吧!”
苏喻盯着我唇看完这句,才轻咳了一下,慢慢道:“陛下想问……隋公子与那位,是否愿意留下……”
他刚说到此处,我登时脸色微变,苏喻连忙道:“隋公子放心,陛下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他担心二位漂泊羁旅未免辛苦,也……也不利你休养伤病,他说倘若二位愿意留下,不论塞北江南,都可为你们择方素雅宅院,由二位去过太平日子,绝不相扰。”
他看了看我,又轻声补道:“如此,总可照拂一二,令陛下安心。”
我揶揄道:“你看看,前一句还说绝不相扰,这就照拂一二了,敬谢不敏,敬谢不敏。”
苏喻并不意外,只是轻轻颔首,道:“好,我记下了。”
说到此处,我与他都陷入了静默。
不知为了掩饰些什么,我又向驿站行去,忖着心事踱步,哪知行了片刻,忽觉身后人没有跟上来。
我回首望去,却见苏喻仍然立在原地,他望着我,眸中情愫极深,我一时竟辨不分明。
林间斑驳光影映在他的白发上,看在我眼中,又觉酸涩又觉出一股暖意。
我还未来得及思索,唇已动了:“苏喻,你……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此话说完,虽是我自己说的,但也不由得怔在原地。
苏喻轻缓地眨了下眼,随后又露出那种了然的微笑,他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自袖中取出一个木匣,道:“这里有缓解背伤的药酒方子,我在婆利时已经去医馆看过了,其中有几味药只产在中原,但好在婆利也有药性相仿的药材,我已标注了可代替的,另一张是婆利语的药方,殿下遣人拿给医馆一看便知。”
我听着他的温声嘱咐,眼前却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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