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 / 2)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微醺间,我忽然道:“老裴!帮我送个信!”
他正讲到自己是如何用铜皮铁骨气死酷吏的,听闻这个,一拍胸脯,道:“多大的事呢,还要和我这么郑重其事的交代?说吧,送谁,送哪?我定安排个妥当人,哪怕是天涯海角也给你的信送到!”
被他这么一问,我兀自愣住了。
便是天涯海角也能送到,但……太子哥哥现在身在何处?我当初为了他们安危,不愿知道他们的确切落脚处,更不知他们的化名。
海外繁星般茫茫多的小国,信使又去哪里寻他?
我失望地伏在案上望着酒杯发怔,而且就算知道了,我这封信又该如何落笔?
是问候、报平安,还是一诉衷肠?
我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划了划,待反应过来,竟是个“洵”字,我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心道:他那个人……我那次直唤他名讳都被他拿住训斥,倘若书函上这样写,只怕……
我猛然一头扎进臂弯,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此事不提了,一时掩着眉眼失了言语。
其实,训斥我也可以……只要还能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哪怕只是接到他的回信……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忽然裴山行一屁股坐到我身边,一把揽住我的肩,醉醺醺道:“殿下,看你愁的,不是,我就不明白,你这还琢磨什么呢?是走是留,赶紧的啊!”
我仍然伏在案上懒得理他,只是闷闷道:“我不能走。”
老裴豪气道:“好啊,咱就靠这两三万人夺取天下!有我在……你——”
“我会和你一同击穿苑川,再奔袭去陇西关救谢明澜。”我截口道:“这是我的命运,我不会再逃避了。”
裴山行似乎没听明白,疑惑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道:“我若走了,你即便带兵回去解了陇西关之危,谢明澜事后也定不会放过你。”
裴山行想了半天,忽然冷笑一声,道:“怎么,殿下不信你离去后,我会如约去救那小皇帝?”
“就是因为信你,我才不能再次置你于险地,老裴,”我直起身,也揽住他的肩膀,道:“你追随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落到什么实在的好处,至少不能被我坑第二次了。”
见裴山行要反驳,我又道:“更何况,这一切事端都是由我而起,如今也该由我亲手了结,而且……我还应了他的。”
说罢,不管他听没听懂,我站起身,取下他帐中所悬长剑挂在腰间,对他道:“老裴,待鲜卑大军攻入陇西关,我们就奇袭苑川!不破不还!”
裴山行见状眨了眨眼,猎猎夜风从账外吹拂进来,不知是否这凉意吹醒了他,他终于也正了颜色,再没有方才的一分醉意,他郑重道:“听凭殿下差遣!”
我迎着风,一手摸索着剑柄,终于将最后半句在心中暗暗道了出来:倘若我一走了之,就算见到了那个人,我又有何面目见他?虽然不知此生还有无福分见他一面,但是……不论何时我希望再见他时,我是以堂堂正正的姿态——如他所愿一般。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