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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没重那一棍下去让人害了伤,于是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也不舒服?要不要吃一粒?”

张沉没推拒,抽出药板掰出一粒,接过程声手里的杯子,就着温水把止疼片咽下去。

外面雨有渐大趋势,没一会就听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敲打在玻璃上,远处有打雷声,接连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整座城好像被淹在海底一般。

屋里两个人窝在两张单人床上,安静地听雨听雷,等待止疼片起效果。屋里只有床头灯亮着,只打出他们床头侧面一小片光晕,程声侧脸看靠在床头的张沉,忽然坦白讲起从前来:“我那时候骨折挺严重,做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手术,之后每个下雨天都会背疼,全靠止疼片活命。”

他说着起身下床,挨到张沉床边缓缓坐下,把自己的睡衣掀开,留一个赤裸削瘦的后背给他。

前面闷闷的说话声传来:“你看我后面的疤,是不是不算太明显?”

张沉直了腰,眼前是一片又白又瘦的脊背,程声的背很薄,脊柱那条骨头尤其清晰,挨着后脖颈那块还有好几处凸起的骨节,上面分布着几颗黑色小痣。张沉再去细看,终于看清他背上一条短短的疤,挨着脊柱,算不上显眼。他伸手摸了摸,背的主人跟着他的手指颤动,他摸到哪里手底下的脊背连带骨头就颤在哪里,但前面的人什么也没说,任张沉的手在上面抚摸。

再过一会,程声把撩上去的睡衣拽下来,踢掉脚下拖鞋,利落地爬上张沉这张单人床,眼里闪着光,问他:“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后背?”

张沉点点头。很快他感觉到一双手摸上自己脊背,那双手故意顺着他的脊柱来回摩挲,手指和掌心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他肩胛骨旁的疤痕,一面爱惜地摸着,一面把整个身体往他怀里凑。

“你的疤比我的明显。”

张沉怀里硬生生挤进一个大活人,他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但今天不想拦,嘴上也顺从地如实说:“那时候没做手术,裂开再自然长好就是这样,摸着明显。”

另一边的床头灯被按灭了,只剩张沉床头这盏虚虚亮着,屋里变得昏沉沉,光线里有一点浮起的灰尘在飘。

张沉看着光影里的程声,半只脊背露在外面,后颈下一条细长而突兀的骨头,上面有痣,旁边有疤,张沉眼里只有那条骨头,它被皮肉裹着,泛着健康的光泽,它在暧昧的光线里来回摇晃,被侧面没光的黑暗染出淡淡的阴影。张沉伸手去摸,从这条骨头的开端摸到尾椎,一路上他想这样的感觉除了他从未有人体会过,就像没人能体会他第一次按钢弦、摸钢琴、插音箱,第一次握笔写完一段旋律,第一次把录好的乐器声一轨轨拖剪出一首完整的歌,没人懂他修东西、洗盘子、摸墓碑、流过那么多次血已经伤痕累累的手再哆嗦着摸美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根骨头最后晃在他胯骨上,很快张沉感觉自己的胯骨被人按住,毛茸茸的脑袋不断在他身上蹭,张沉伸手在他发间摸了摸,从后脑勺摸到后脖颈,专心感受熟悉却不熟悉的身体。

外面乒乒乓乓的暴雨打在玻璃窗上,里面两个人已经出了些汗,他们都觉得自己大概被外面的雨打湿了。

单人床太窄,但容纳两个贴在一起的人也足够,张沉听着窗外暴雨声,忽然问:“那时候我们有几个小时时差?”

见底下的人不答话,他又重复一遍:“同时下雨的话,我们隔了几个小时?”这次底下的脑袋稍抬起了些,告诉他:“半天,整整十二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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