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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为他什么事情都是让着我的。可惜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那时的凉生内心有过怎样的凄惶。我只是在他笑的时候,跟着他开心的笑;在他仰望蓝天的时候,跟着他仰望蓝天;即便在他极其无聊的时候对我说“姜生,你猪”,我也会仰着纤巧的小下巴迎合着他,我就大着声音说,恩,凉生,我是猪。这个时候,他总会用杨柳枝,轻轻敲一下我脑袋,微笑的表情滑上他的唇角,午后的阳光都凝固在他坚定而忧郁的眼睛里。
我安静的看着他侧光下的面孔,这时北小武从远处跑来,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凉生啊,姜生,何满厚偷你们家鸡了!你们家翻天了,快回去啊!
何满厚是魏家坪最专业的白手起家之徒,简言之就是小偷儿。我却一直跟北小武说,我说北小武,我觉得何满厚是咱魏家坪最出息的男人,你看,魏家坪还有谁比他有本事,能把自己老婆喂得像他老婆那样膘肥体壮啊?北小武说,奶奶的姜生,你当那是养猪啊!
现在“养猪专业户”何满厚在我家兼职偷鸡。等我反应过来,凉生已经奔出老远,北小武扯着我的手追在他后面。
我和北小武跑相继在凉生身后跑回家,门外全是人,院子里一片狼藉。柔弱的母亲在石磨前不停的喘息,残疾的父亲跌下轮椅,躺在院子里,几根鸡毛滑稽的挂在他的眉毛上,凉生不顾一切跑向他,喊他,爸,你怎么了?
我悄悄的躲在母亲身边,不知情由的同她一起流眼泪。凉生冲围观的人大吼,何满厚!粗重的青筋突起在他倔强的脖子上。
何满厚从人堆里探出半个脑袋,懒洋洋的,我说了,刚才是黄鼠狼来偷的鸡!你们家怎么都不信呢?
北小武扯起嗓子,凉生,别听这孬种的,我看到了,刚才他把你爸摔下来的!我靠!何满厚,你什么时候变成黄鼠狼了……北小武的话还没扯上尾音,便被他妈一把捞怀里,那情形就跟喂奶一样,吓了我一大跳。她妈干笑,小孩子知道什么,都说了,是黄鼠狼偷的。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着。在魏家坪,我们这个家庭的地位,远不如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母亲柔弱,父亲残疾,两个孩子尚未成年,更重要的是,魏家坪的人不喜欢凉生!
凉生的眼睛变得通红,涨满了委屈,疯一样扑向何满厚,却被何满厚一拳重重推倒在地。他固执的爬起来,再次冲上去;却被围观的人拉扯开,他们说,这孩子,怎么这样不知轻重?你何叔能骗人吗?
何满厚一脸无辜,都告诉你了,你们家里不干净,闹黄鼠狼!说到这里,他啊呀一声惨叫起来——我的牙齿恨恨的嵌在他屁股上。他惨叫着大跳,试图挣脱,可我的牙却仿佛在他屁股上生了根似的。
北小武被她妈绑在怀里仍不忘大叫,我靠,姜生,你的咬人秘籍什么时候偷着练到第十重了?
我冲着他直翻白眼,我只想咬一口为凉生报仇,我怎么知道何满厚穿了一条什么奇怪的裤子,我的牙竟然拔不出来了?
北小武她妈眼睁睁的开着我翻白眼,冲我妈叹气,你看了吧,不让你收留那不干净的野种。现在好了,好端端的自家闺女也跟着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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