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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感激天恩浩荡的叩谢之声。

沈是在人群里想着一个人,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

吕公公拿起了圣旨宣读起来,毫无意外前三甲翰林院,探花榜眼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进士分布各知县,有背景的塞进了庶吉士,独独他却跳了两级正六品翰林院侍讲,有些奇怪。

翰林院虽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但向来是众人的焦点,毕竟进了翰林院,便相当于半只脚踏入内阁,这么重要的位置,皇上却偏偏给他殊宠,怕是大有预谋。

瞬间觉得鹿肉也不香了,一上来就被卷入了漩涡,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封完官后,吕公公开始念奖赏。状元赐魁星点斗,独占鳌头;榜眼赐桂林一枝,昆山片玉。探花赐三甲及第,五子登科。其余进士榴葵绶鸡图,寓意功名富贵,官上加官。

说的这么文艺其实都是一些小物什,状元赐一个脚翘起来的鬼摆件,榜眼赐一个玉片满布的桂花盆栽,探花赐一个骨质八角五只子母鸡盒,进士赐有花有鸡冠的画

皇上赐的还不能卖,不足以解沈是燃眉之急。

还是最后的赏银听的舒服,过惯了好日子的沈太傅,由衷的想到。

不断地封赏将宴席推至高点,众人山呼万岁,开始了一番歌功颂德,无数才子起身敬酒,行酒令,击鼓传花,妙语连珠,连吹带捧。有的才华不够,另辟蹊径,说起典故打油诗,以博圣悦。

而沈是除了被承明帝点名胡诌了句不咸不淡的诗,便一直安静的品酒,享受的不行,清冽的酒水划过胃里,燃起了丝丝的火苗,这就是让无数文人骚客醉生梦死的酒啊。

文通终于从争奇斗艳里歇了下来,手肘撞了下沈是,低声催促他:“沈兄,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难得窥见圣颜,为何不去表现一下?”

沈是摆摆手:“我已有醉意,别说赋诗,话都说不完全。”

文通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把他手里的酒都抢走了。

开玩笑,圣上都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了,他还去不知天高地厚的虚张声势,活不到明天便被人铲了。

沈是便自顾自吃起鹿肉,从前腥膻也不能食,除了穷,这幅身体真的没的说。

他木著夹起了一块香酥椒盐黄金鱼:“沈兄,大恩不言谢。”

几轮过后,圣上便先行离去了,众人终于酣畅淋漓的享用起珍馐美馔,琼浆玉露,你敬我一杯,我捧你一句,沈是装作不胜酒力的趴倒在案台。

直至夜深,正是人生得意的才子们,都放肆的醉倒在酒池肉林里,他睁了眼,绕着礼部闲庭漫步起来。

他虽然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但对皇宫实在是太了解了。

这手摸过的每一片瓦,脚踩下的每一块砖,他都如此怀念。

而另一个人斜靠在水榭上盯着他,直到他走到月光之下,露出一半完美的面部弧线。

阿良不知道柳侯爷在看什么,他好奇的顺着目光望了过去,竟是一个人,除了太傅外,他还没见过柳侯爷对谁如此上心,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那是与太傅完全不像的一张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瞳孔带着浅浅的褐黄色,像是沉浸千年的神秘琥珀。

他身形颀长,爽朗清举,如岩上青松,高而徐引,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不似太傅风一吹便倒了。

尤其是那一双手,在月光下白皙澄澈,隐约可见几条斑驳的伤痕。

柳侯爷眯起了眼,从水榭上跳了下来。

阿良紧张的喊了声:“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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