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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里躺着一具干枯瘦削的老人,老人头发雪白,布满皱纹的脸面无血色,他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一双眼睛半张着,神色混沌。他唇部干涸,嘴半开着,似乎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老人脸上的肌肉都僵硬得如同蜡塑,听到开门的声音,老人原本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的双眼以一种对于病人和老人来说过于迅捷的速度转向文森特,原本混沌的视线缓缓清晰起来。
文森特被老人盯得浑身难受,低着头走到病床边上:“祖父,是我,文森特。”
老人似乎明白了文森特的话,将右手从被单下伸出来,艰难地略微太高,半开的口中发出了一串“呜呜呜”的婴孩般的叫声。
文森特蠕动了一下喉咙,感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祖父病倒到现在已十几年,文森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每当他走进这个残留着他太多美好回忆的房间,每当他看见从前爱说爱笑,热爱骑马和养花的祖父如今只能像一个无法自由移动的木偶般躺在床上,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就感觉自己的泪腺失去了控制,眼泪总是不自觉地哗哗往外涌。
他微微仰起头,阻止泪水涌出。给了自己几秒平静心情,来到床边拉住祖父的手:“我回来了。“
祖父的手瘦弱、布满皱纹、毫无力气。像一根干枯的树杈般勾着文森特的手指。文森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是祖父最疼爱的孩子,可现在他不但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因为心中无限的悲哀自责想要从这个房间逃出去……
“抱歉……被风吹到了。“文森特蹭着眼角站起身,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关上。在擦干眼泪后,他再次坐回到祖父身边,“你最近怎么样……感觉似乎比上次精神点了?我从城里寄来的药一定得好好吃,我听说那个药很有效,说不定,说不定……”
老人望着文森特,听着他的孙子自言自语。他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但一双眼中却溢满柔和慈爱的光。在听到文森特说药的事情的时候,老人勉强动了动手指,在文森特掌心中按了一下,仿佛在说“你放心”。文森特抬起头,还给老人一个安慰式的笑容:“对不起,我在外求学,没法陪在您身边……”
老人又在文森特掌心按了一下。
“哦对了,我有件好事要告诉您。我的论文总算可以发表了……就是那篇关于邪神早年生平的论文。”文森特说到这里,语气终于穷送了一些,“还有一件好事——我找到了一个我喜欢的男人,我想是时候跟大家坦白自己性向的事情了……”
老人“呜呜”了两声,仿佛在说“我支持你”。
“我知道的,无论什么时候您都会站在我这一边的。”文森特说着捧起老人的手,将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祖父……我真的很想您……”
文森特感受着祖父用唯一一点力气尽可能将手贴在他面庞上,他闭上眼,一时间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那些逝去的岁月里,阳光炽烈,风儿柔和,祖父的背影虽不高大却总是挺拔且令人安心……
文森特努力从祖父手心仅剩的温暖中寻找着昔日的痕迹,却忽然感觉那双干枯的手颤抖起来。
文森特抬起头,只见老人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口中的“呜呜”声变得低沉且沙哑。
文森特回过头去,只见菲索斯插着兜站在门口。他连忙擦干了眼角泪痕站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会儿吗?”
“抱歉,但是汉娜女士叫你下楼……”菲索斯指着外面向文森特走过来。然而他越是接近文森特,病床上老人的呜咽声就越大。
文森特从没见祖父这个样子,吓得慌忙抓紧老人的手:“您这是怎么了?这位是我刚才说过的……”
老人的喉咙中发出一阵嘶哑的咳声,打断了文森特的话。他双目睁得滚圆,直勾勾盯着菲索斯,他的呜呜声几乎变成了嚎叫,最后,两行清泪从目光浑浊的眼中流了出来。文森特这下完全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抓起围在祖父脖子上的手巾帮他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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