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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最后一日,嬴政在城头寻到了坐在城垛上,一脚踩着城垛,一腿伸到城墙外,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抓着玉琢的杯子,似乎在赏景的白舒:“你知道现在只要我伸手一推,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格外简单了,对吧?”
“那样的话,陛下会少很多乐趣的。”白舒笑了一声,撤回抓着杯子的手,将空掉的杯子放在身侧,“陛下要不要一起?”
因为他坐在城垛凸起的部分,所以嬴政必须仰头才能看到他:“除了你和扶苏,也没人有胆子让朕仰望了。”绕开凸起的部分,靠坐在了相对凹陷城垛的一侧,“那《素书》有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如醍醐灌顶。”瞧着嬴政没那心思,白舒自顾自的斟酒,“其实张良死了是真的挺可惜的。”
“是啊,当年韩非子死的时候,我也觉得也挺可惜的。”嬴政这话说得没多大诚意,甚至还有点儿讽刺,“你真的要说,我还觉得当年仲父如果不是因为胆子太小,愿意继续为大秦走商路的话,他还能多活很多年呢。”
这话说完,嬴政就卡顿了。隔着夜色,或许是觉得此刻无人能够看清他的模样,压低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自嘲:“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已经释怀了。”
“奇货可居的吕不韦啊,”白舒侧眸,因为某些缘由他的夜视能力远超当代人,自然没有错过政脸上以为无人看到的落寞和沮丧,“陛下,若是有一日你离世了,扶苏继承大统。他觉舒碍事,因为舒挡了他的路而决定除掉舒——舒或许会不甘,但绝对不会恨。”
晃着杯中的酒液:“若当年不谋,那这一辈子只会是一个对人低头哈腰的商贩,但有了那年邯郸之谋,却是后世夸赞甚至是羡慕,也曾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信侯吕不韦——哈,或许后人还会出书立传呢。”
“你是在自夸,还是在说他?”高挂在天空的月亮被厚重的云所遮盖,此刻能够照亮他们所在的,就只剩下了不远处的篝火。但白舒选的位置恰巧处于两处火堆的中央,光照并不明亮,岂码没有明亮到一眼扫去便能将一切纳入眼帘的程度。
“成王败寇,这不是陛下说的么。”白舒没反对,“而且说真的,吕不韦对陛下,许是还有一部分真心。”
否则以吕不韦的能力,当年嬴政及冠礼上赵姬与嫪毐的叛乱,他大可以横插一脚让情况变得更糟。就算他那个时候不知道,事后嬴政卸他权势,在位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完全没有能力放手一搏。
最不济,他也大可回到自己的封地,继续苟活。
嬴政不说话了,或许在那个时候,这事的是非在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结论,他不需要,也也没打算让他人干涉他的想法和判断。
白舒没有说话打破安静的想法,致使两个人之间一时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映着风吹过城垛时的嗡鸣声,倒也不显孤寂。
“说来,朕欠你一命。”在这个夜晚,如时光倒转,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一统中原的秦始皇,亦不是征战中原威慑草原的雁北君,而是数十年前在邯郸城外你追我赶,笑的肆意又放纵的孩童。
“啊?”白舒歪头想了片刻,“啊,你说那棕熊啊,陛下已经还了。”
这答案嬴政到没想到:“何时还的?我这个要欠你的怎么不知道?”
“陛下给了舒一个新的,有着无限可能的开端。”白舒坦荡道,手中的酒杯贴在唇边一饮而尽,“若无陛下,这天下也没有旁人敢用舒了。”
“你替兵不血刃的替朕拿下了雁北,便能抵此功。”嬴政摇头,“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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