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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的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将自己变为那个无价之宝,而并非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赵姬,希望她能够看到自己,希望她能够将自己视作唯一。
有谁说过,所有事物都会变化,唯有利益是驱动前行永恒不变的因素。
“嫪毐,得到这个位置,你又能做些什么呢?”在这一瞬想到了很多的嬴政脸上无悲无喜,就这样坦荡的看着嫪毐,如同此刻被士兵层层包围的人是嫪毐而并非他一般,“你不是老秦人,自不会感受到秦人骨血中深埋的野心。”
重病于榻上的曾祖父,即便是在他重病的时候,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却也能够看透人心。嬴政想到了他的曾祖父于重病时抓着他的手,告诉他这个世界上除却家国大事,没有什么是不能承认,不能撒谎,不能去做的。
嬴政想到了那夜急诏,双眼花白的曾祖父自枕头下藏着想要分享给他的糕点,想到了曾祖父抓着他的肩膀,力度大到青紫时的话语:“只有这个天下,”嬴政看着嫪毐,神态与当年重病于榻上的嬴稷一般狂热且贪婪,“是最重要的。”
剩下的那些,金银珠宝也好,王侯功勋也好,美女佳人也好,甚至是亲情血缘,都是不重要的,是可以在这条康庄大道之上被放弃的——
——只有这个天下,是老秦人祖祖辈辈心心念念的东西,是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
那时他还不懂祖父嘴中所说的半生英明半生荒唐,可随着他的年龄见长,他逐渐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华阳夫人屹立不倒,他的母亲却一事无成时。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日,他却忽然就明白了祖父的话。
他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只是悔恨因为他的一时荒唐与猜忌,颓废了大秦多年的努力。于家国面前,那些小情小爱都无关紧要了,唯有祖祖辈辈的遗愿,才是最重要的。
“嫪毐,这秦国的天本应是什么模样,你可曾想过?”嬴政看着嫪毐,视线却穿过他,看到了早逝的先王,“嫪毐,若你为王,你又会做些什么呢?”说着说着,他竟笑了出来,“你又会做些什么呢?”
“政儿。”都说知子莫如母,此刻的赵姬看着毫不慌乱的嬴政,扑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之上,“算是母后求你了,”她不顾此刻的局势,不知是在哀求嬴政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坠她们母子之间的情分,还是在哀求他赶紧认输以保性命。
“母后,”嬴政没有看赵姬,“是在求政儿什么呢?”他也没有去看嫪毐,只是遥遥眺望着远方碧蓝的天空,“父王召政儿的那日,也是这样晴朗的天空,那个时候成蟜也在,华阳妇人也还活着。”
赵姬被嬴政如此轻柔的语气吓到了:“政儿,娘会保护你的,”她痴喃着,“所以这个王,我们不当了,不当了好不好。”哀求着,“你和娘走,娘保护你,娘给你一个家。”哭诉着,“我们不打了,好不好?”
“可政儿与父王已经有约在先了,要连下赵国三十七城。”嬴政勾了勾嘴角,眼帘闭合又复睁,那些软弱的情愫如从未存在,有的只是坚定和肆虐的野心,“母后,父亲说了,连下赵国——三十七城。”
话语说到这里,嬴政的恶意已经不加掩饰了,甚至他如同怕赵姬听不懂一般,和她解释道:“母亲开心么,你的孩子如当年武安君一般,连下赵国三十七城——只是这一次,秦国不会停下来了。”
“娘,”嬴政的俯视着赵姬,露出了一个一如初生的纯净笑容,“我们换个身份,再去邯郸看一看,如何?”
赵姬被嬴政这一笑吓得一个哆嗦,竟没能在台阶上跪稳,直接翻了下去。可在场那么多人,无论是大臣还是被嫪毐带进来的士兵,都没有人去搀扶这位至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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