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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诚毅把找她的电话打到利德书店来,但等他来接她时,又已经很晚了。他下车来站在店门口,方惟出来时问他:“我做了酸梅汤,你要不要喝,已经凉了,非常好喝。”
他看了看方惟身后送她出来的延声,露出一点笑容,婉拒说:“不用了,晚上喝了一点酒,有些头痛。”
方惟知道他一向不爱甜食,所以笑笑没再说什么。他伸手揽着她肩头陪她上车,她没看到,他和延声飞快的对视了一眼。
他们车子徐徐开出去,方惟有点热,就靠到窗口去吹一吹风,佟诚毅也跟着挪过来,她回头过来轻轻推他说:“好热。”
“既然怕热,还穿这么多?”他扯了扯她旗袍袖子。
这时候沪上的穿衣风格很开明,小姐们都穿起低领无袖的短旗袍,露出浑圆的白玉手臂,是既香艳又含蓄的风景。偏偏方惟是从没这样穿过的,譬如今天天气闷热,她至多穿件轻薄的软纱旗袍,袖子也有七八分长,显得特别保守。
佟诚毅忽然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问:“让我看一看,是不是手臂上留了疤,所以不能露出来!”说着伸手上去卷她袖口。
方惟一边含笑躲着,一边推他:“你才留了疤呢,我没有的。我是特别容易被蚊虫咬,所以不敢穿短的。”
她躲不过他,被他拽着手臂,一一看了个遍,方惟其实性子里自有一股洒脱在,同他伯父一样,有股文人的武将之风,是能把酒祝东风的从容气魄。
她索性伸出手臂给他看,说:“看吧,没有吧。”说着还把袖口再向上挽一挽,一边又认真道:“我手臂上是没有的,肩头倒有一个,是小时候母亲用烟杆子……”她想说小时候被嫡母用烟杆子打在肩头上,没有烧尽的烟灰在肩头上烫了指面大的一个疤,却被他端然笑着的目光打断。
他倾身凑过来,在她耳边说:“好,这个地方回去再看。”说着抬手抚在她肩头上。
她被他噎得,后面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从前不觉得他有这么多花样心思的,果然士别三日,简直是要挖目相看。
然而,她并不知道,他今天何以这样晚了才来接她。他是从姚家的晚会上出来,匆匆赶回商行自己的办公室去,换了一身衣服,再出门来接她,是怕晚上抱过姚静雅,身上染了她的香水味道。
他送她到家,因为太晚了,送上楼去,替她关好门就出来了。他照例是让阿四先开车回家,自己叫了辆人力车赶往爱文公寓。
他们要商议借姚家的走私线,第一次运输药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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