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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稳持重,此刻竟也犯了孩子气。马车已驶出营地许久了,这会子再哭,谢将军也看不见了啊。
红寇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回看了看。直到视线模糊之前,谢将军一直持剑站在原地,身姿孤傲而挺拔。阴沉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这里,好像这辆马车带走了他极难割舍的东西。
驾车的马夫十分尽职尽责,除了必要的歇息外,马车一刻不停地往京城走。
离开大军驻扎的营地后,路过的第一座城池,便是燕础城。偌大的一座城池,只剩下一堆面目全非的断壁残垣。触目皆是尘封蛛网、破坏殆尽的废墟,再无半点当年的繁华热闹。
大军消耗了大量物力财力,损折了上万人马,夺回来的就是这样一片废墟么?
季语放下帘子,眼睫低垂,眸中神色半遮半掩。不管是不是如往昔一般繁华,只要收复了版图上的燕础城,就已立下了不世之功。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不知为何季语心里还是闷闷的,似有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料峭春风里,满天杂乱不堪地飘零着去年秋日的枯茅。青壮年们早已望风而逃如鸟兽散,只余下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个个都蓬头垢面的,穿着被油渍汗浸的埋汰破烂衣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污浊的乌烟瘴气。
“老爷行行好,施舍点粮食吧!”
“老爷给口吃的吧,小的愿当牛做马伺候您!”
马车外由远及近传来几声乞求,红寇忍不住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看。
一大批灾民夜以继日往南方逃难,他们大多因为战争失去了家园,逃到有粮食的地方是他们唯一的愿望。有几个饿晕累坏的人倒在地上,黑暗中的踩踏让他们直接在恐慌中死去。战争的残酷不仅仅是前线冲锋的士兵,百姓的苦难又何尝不是摧心伐骨。
马车外是无数逃难的人,待离得近了些,声音越发喧闹嘈杂。季语看起来不为所动,红寇心里倒有几分不忍。她知道挨饿的滋味,见这些难民衣衫褴褛面色饥黄,红寇颇有些感同身受。她自年少时贬至边关为女.支,又没有兄弟姊妹的帮衬,也是受了不少苦的。她虽然生得美,可心里总归有几分贵女的清高傲气。女.支.女身份本就是以色侍人,拼的就是房中术,她一个木头美人,自然比不上那些个放下身段的。她受够了挨饿的滋味,为了多吃几顿饱饭,少受几顿打骂,她也曾如此绝望过。
红寇想停下马车接济几个难民,但见季语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她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开口。待要放下帘子,却看见正前方一棵柳树上,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小女孩三四岁左右,瘦的不成样子,穿着被油渍汗浸的埋汰破烂衣裳。她小心翼翼从树上爬下来,手里紧紧攥着柳条上新生的嫩芽。不同于平常小孩子的光滑皮肤,小女孩全身皆是凸起的丑陋伤疤,腿上还未愈合的一道伤口已经溃烂,一群苍蝇围着嗡嗡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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