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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听着宫殿内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纵他一生所见残忍无数,冬日的寒意仍不可抑制地爬过了他的四肢百骸。

  祁桑整整一月才有孕。

  翊坤宫的孩子,所谓恪安公主,根本不是皇室血脉。

  而是个低贱的,瞎了眼的士兵,与贵妃苟合的贱种。

  他想,连烁对钟离尔的爱,虽隐忍了这样多年,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疯狂刻骨。

  为了给他和她的孩子报仇,他甚至可以牺牲作为男子的尊严,和帝皇的高贵,做出这样的事来。

  只因为他立誓永不碰祁桑。

  这份感情像无路可走的困兽,积攒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可到头来,连烁谁也没有输,他只是输给了钟离尔。

  他亏欠钟离尔,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又如何不亏欠祁桑。

  再见的那一夜,他还是像不经事的痴心少年一样,怕她会因着祁桑有孕而愤怒伤怀,小心翼翼地接过她递来的秀女名册,漫不经心地一页一页翻看,只为了拖延这不知如何启齿的时间。

  他想要与她再多一刻的共处,她却已心死到可以不被他任何的话语所伤害。

  天鼎七年九月,祁氏朝中势力独大,绵延七年之久,连烁终于借着祁岚的手暂时稳住了辽东局势,亦水到渠成铲除了祁家。

  本该是一切真相都可告知与她的时候,他的病症却一日胜过一日。

  秘密给他诊治的太医只隔了七日便不得不再度更换方子,那些本可以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却终究令他犹豫。

  以她的性子,知晓了真相,总归会为这些年的弯弯绕绕而伤怀痛苦。他不愿这般,至少不愿在最后的这些日子,靠着她的可怜或是什么别的情感,而过活。

  宫中不欲再选秀,一面是他不愿再多花一样年纪的女子来为他守活寡,一面是他不愿再让她心中不快。

  尽管她心中如今已不会为了他而起半点涟漪。他与她提起二人旧时心愿,她却已学会了不若前时莽撞直白,婉转告诉他,若有机会,来日再议。

  钟离尔向来如此,对她不爱的人,她总是最懂得如何拒绝的。只有对心中所爱,她才有许多的不可忍受,不肯敷衍。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是江淇。

  钟离尔爱上的人,是江淇。

  这么多年,他将江淇视为知己,视作心腹,江淇知晓他与她之间所有的无奈,和他对她所有的情感。

  那一夜,他看着她为了江淇摆出与他鱼死网破的姿态,心中一片荒唐。

  他彻底失去了她,她的心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

  他不知道江淇这些年对她有多好,但他想来应是极好,毕竟钟离尔一颗心从不轻易交付。

  他一壁觉得放心,又一壁觉得自己可笑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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