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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年点点滴滴都在眼前如同走马灯转遍,入宫失宠,母族失势,父母兄长和砚离的死,到如今几度垂死回生。
再抬眼,她对眼前的始作俑者笑了笑,眼眸沉静且笃定,“相反,我从未这样想过。一切离开我的,我当作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淘漉了虚情假意,剩下的便都是真情真心。一切使我痛苦的分别,我虽难以接受,却还能为了他们再度站起来。”她顿了顿,语气轻快地与她道,“就像今日,能见你这样的狼狈,亲眼看你生不如死,看祁家大厦倾塌,便是我要的。”
祁桑看着面前仍是珠光宝气凤仪万千的女子,咧开嘴无声的笑,眼泪再度汹涌,她哑声问她,“你恨我么。”
钟离尔这次并未犹豫,坦然笑道,“恨过。”
祁桑点点头,冷静叙述了她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你不爱他了,可真好啊……”她语气悲凉,合上眼,泪珠便断线一般,砸到她的锦被上,艳丽的玫色,她却一生都不得用红,“不爱一个人,便不会被他伤害,你已经解脱了。”
钟离尔看着她,百感交集,缓缓出了一口气,“你我二人的名字,却恰好是一首诗。”
她的声音响在殿内,朱唇开合,念尽了眼前人的一生,“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女子通红的双眼睁开,看着她摇头,自嘲地道出下一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低低笑了几声,她接着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钟离尔笑出来,附和颔首,有些难言的感慨,一字一句地重复,“是啊,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她似是有些累了,看着皇后的双眼恨意敛了几分,剩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与她这一生相识,剩下的无非是抽筋扒皮的互不相容,与感同身受的可悲,“你到我这里来,说上这么一番话,我却还是那一句——不要以为你足够聪明,能洞察一切,你与我,都是人家的棋子。不同的是,我是那枚一早注定的弃子。”
皇后颔首,不置可否,仍旧未带任何感情地宣告,“本宫依旧不会手下留情,祁家得亡,你的女儿要给砚离偿命,你,也要死。”
她站起身来,再不留恋转身走到外间,帝皇平日留宿辟出的书案软榻,已经蒙了一层尘,昭示着这座宫殿女主人的失宠,她不知为谁而感慨冷笑,“所谓宠妃,不过如此。”
贵妃在身后双手扒住床榻,倾身高声叫住皇后,“钟离尔——”
头顶凤冠,她缓缓侧首,余光看见女子如同鬼魅一般,指节用力而惨白,眼珠血丝密布,她优雅的脖颈弧度维持得宜,听见祁桑撕心裂肺的话语,“来生,你来做这个宠妃罢——”
殿门打开,皇后羽睫翻飞颤抖一瞬,便不作停留,将手搭在清欢腕上,带着宫人浩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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