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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珠子打在脸上, 麻木地生疼。那些被风裹挟着的雪从一个方向拼命地涌来, 像是要钻到他身后那间安全温暖的屋子里。他的眼睫挂了霜。埃里克在这严寒冷酷之中,只觉周身冰凉。
可是他的大脑却进入另一种奥妙的精神世界:在那里鸟语花香,温暖宜人。有不必苏醒的梦, 柔情、激情和热情的爱欲,编织出细密又美妙的音乐,在奏鸣。他飘飘然地陶醉,就像是灵魂因为贪图飞的快感,忘记了不能离开身体的禁忌。他飞上去,好像是往着无穷的希望,往着美妙的梦想飞去!可是!可是——
扑面而来的冷风叫埃里克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悠悠飞起的灵魂又归体了,感到一种冰浸的寒冷,刺入骨髓。埃里克首先感到的是那只手——他低下头,看到那只正牵着他衣襟的、苍白的手,便似灵魂触了电一般疯狂地甩开。手背恰好一抽,落下一片暴突的红痕。
他定定地看着这红痕,像是找到了锚准真实与虚幻的那块岩石。他的目光剧烈地变换着,而最终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坚硬的冷酷,是抛入冷水的热铁。烧完之后,便要死去。
伊妮德就在他的面前,左手轻搭在被拍出红痕的右手之上。她在风雪之中,悲伤啊,希冀啊,坚决啊,那样望着他。埃里克的心就像裂开了一样疼,情绪像潮水般汹涌,淹没他的浑身。可他居然在这没顶的滔天洪水之中还保持了极度的冷静。他摇了摇头。
十分镇静地对她说道:“不。”
说完,他转过来两颗木的眼珠,平静又贪婪地看着她的面孔。这两颗眼珠是死的,酸胀到极致也不可能哭。他也不肯哭,可内心那么酸楚。
伊妮德悲怆地望着他。
“为什么?”她呼吸间的热气在天地间轻薄得像是雾,一下便化了,“为什么,埃里克?你不爱我吗?为什么要沉溺于虚妄之中,不肯面对真实呢?”
她的声音很轻,近乎低不可闻。
埃里克的声音也很轻,但虚又缓,平平钝钝的。
“我不爱你。”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道,“我所沉溺的并非虚妄,我所追求的是最重要的真相。那是我的至高无上、我必须得到的,凌驾在一切之上。”
伊妮德却听懂了,她的神情因此变得更为悲伤。
“可是真相其实在我们自己手中,过于执着那才是不能摆脱的心魔。你不能受她的掌控把玩,埃里克,你的心,你还有心。你该听从它的指引。对,你还没告诉我,你宁可与巫婆再交易,也要唱《唐璜》,是为什么呢?”
“心是自我,心向自我。心魔也在心里。我在做的,是你一直以来劝我的、更为重要的那项事情,我以为你至少愿意欣慰片刻。至于《唐璜》,我并不引以为傲。可是,那是一个很老套的童话故事。你明白吗?真爱之吻,付出这个,我就能拿回自己想要的。”
“这就是你选择的代价?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
“是呀,你不为我找到了这样的好办法而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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