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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方验做人难。对于朕来说你是朕的讽刺,对于你来说,朕不过是你膈眼的砂,可喜的是朕把你放生了,此生非召不得回京,你好自为之。’她惊讶且慌张,眼睛里有汀滢的粼光,不觉颓然摊坐在地上既哭又笑,“真是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顾贞观见她情绪有些失控,让他骇然且怜悯,上去为她披了件月白风氅,双手环住她,缓缓将其拥入怀中,“有件事,恐怕......是你不大知道的,自你我初见那日,我便倾慕你,你在宫中任女官时,幸得了你的名姓身世,那时我的心情,是高兴得无以复加,我都想跳起来去求请皇上把你赐给我,如今你又是这样的情路多舛,极是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前尘往事不堪回首,我顾贞观倾慕汝已久,不如就此跟了我去,如何?”

  她渐渐将身子缩拢,心绪忶忶然,纷云一样回旋飘荡,稍转头才发现草垛边矗着一幅女子画像,一身杜若色逶地长裙,纤腰微步,皓腕拂纱,翩跹起舞,那凤眼弯弯,螓首蛾眉,乌黑如泻的长发随风似摆柳,只是并未将此女子的面貌画全,单单缺了一抹唇像,她近前端详着问:“似有残缺不足之憾了,真是可惜。”

  “岂是她的不足,偏怪我自己不足罢了。”他指了指那副画,“你不觉得与她似曾相识?”

  雪梅踅头又将画上的女子,打量了一番,“先生画里的女子,莫不是我?”

  顾贞观不禁点点头,“若将娘子的肖像全部完成,一旦被旁人瞧去,我便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于容若再做不得师友之谊,于君再称不上一个忠良之臣。”

  外面依旧飘着大雪,她悻悻地低睫,只有片刻闪神的功夫,便又风流云散的仄起头来冲他一笑,“先生的心这样至诚,既然如此,我便应了先生。不过,这会儿我嗓子都要冒烟儿了,能否给口水喝?”

  顾贞观喜不自禁,口中自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果真天不负我......”他高兴地抓着衣袍,连说:“离这儿不远便有一处吃茶的茅舍,娘子稍安,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顾贞观兴高采烈的跨过门槛时,不经意差些摔个趔趄,又回头朝她怡然一笑,这才匆匆跑远了。

  雪梅闭上眼缓了缓心神,她的无力与茫然像是抽丝剥茧,逐渐的抽离出来,整个身子轻飘飘地雪霰子一样,一朔风吹,惊得飘蓬无依,前尘万事不堪回首,不如支身归去,断个干净。

  前路白雪皑皑,严霜寒透,雪梅冒着霜雪离开了苍苔茅屋,她心里只觉从容极了,往后余生再也不必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再也不必被人当做提线木偶一样的过活,她生平动荡,仿佛都是为了别人乱云飞度,繁红无数。她步下盘恒,跌跌撞撞地绕过一垄山丘,远处白雪湛湛,依稀瞧见有一队僧侣的车马歇在路边,她提着袍子跌连几步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似的,忙扯住眼前穿着一袭木兰色缁衣的比丘尼,目光缓缓向上移动,“阿弥陀佛,师父慈悲,望您救救弟子。”

  “阿弥陀佛,女菩萨快起身......”一壁抻她的手肘,一壁吩咐侍在近处的小徒弟,“定和,快将这位女菩萨扶起来。”定和应声上前欲要搀她,不防雪梅连连摆手,重又泥首下去拜了三拜,“师父,弟子愿出家。”

  那为首的比丘尼法名净尘,她面色无波无澜,许是见过太多类似的状况,与往日那些受尽情伤苦楚的女子大致无二,“施主,女众出离尘世,不可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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