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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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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起下巴,眼眸里瞬间蒙上了点点雾气,“我是痴傻了,痴傻到平日里有太多顾虑,时至今日才活得如此不堪,自己爱着的人咫尺天涯,自个儿的命运竟被人随意蹂(揉)躏(lìn),竟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我想要的却不能如愿?我不想要的却要强加于我?有时候突然觉着自己着实渺小,微如沙尘,看不见摸不到的,却是如哽在喉。”

  她说完便一甩头朝慈宁宫方向走去,曹寅见她撩袍要走,心下一急牵住了她腾在半空的手。雪梅身子一僵,回眸看着他,曹寅如触电般撂开了手,他面色讪讪地欲言又止,他将一把玉屏箫递到了雪梅的手上,“我想,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它的来历。如今只是时间问题,而纳兰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也许你回给他一些信物,他也便能安心。”随手指了指玉屏箫,“这里面藏着他给你的小笺,兹事体大,看过必要烧毁!”

  雪梅将玉屏箫横在手中,向曹寅蹲了蹲福,不待她说个“谢”字,他早已转身离开。

  至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雪,半弯的毛月亮挂在天上,过水似的清涟了一层湖烟,月朗星稀的同时也演漾了整个夜幕。

  雪梅打从慈宁宫出来,就被安排在二人间的榻榻里,可对面铺上没人,虽行动上便宜些,无奈宫内夜晚烛火管制,她从榻上摸着黑起身,将窗子一点点推开,此刻的雪倒是止了、风也停了,只那夜深沉,墨黑的天袅袅漾开,月亮从云层里透出来,因她就只穿了件薄衫,身体倚在墙下已被冻得瑟瑟打颤,借着那一点微弱的月光,她将小笺打开,依旧是她最熟悉的沈水香,罔若见字如晤,嘴角不觉颤抖,“冬郎......”

  表妹如唔:

  ‘自妹入宫,二地相悬,分袂多日,顿如十载。比来怀想甚切,夜来微雨西风,人生几何,堪此离别。朝来坐渌水亭,花(花)径(jìng)横烟,暮波凝碧,思绪缠绵皆是汝之音容,夜半无眠常忆当初,寻思起从头翻悔,十里长亭黯然惜别,心逐去帆,情缘与江流俱转,执手又有何期?如今卿不在,无奈徒心悲恸,清夜凭栏,残星凉月,备极其凄。

  忆昔与汝琴箫和鸣,此事过往皆目难忘,窗外疏梅筛影月,依稀掩映。每每穿廊过汝门,以沫之情,种种心绪非言可尽,然此种愁肠,正不知有百千几结,想彼此同知之矣,痛弊惕然。

  前者因妹入宫匆忙,未得详尽,只因吾妹锦心绣肠,步步不可行差踏错,需万千谨慎。系汝于心,愿日日盼归,书短意长,痴心一片,愿为汝痴数春星,至此不渝,望淑安。’

  这一刻,压抑在她心内的酸楚及思念势如瀚海倾泻而出,她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小笺,呜咽不止。时值丙夜,受罚宫女的提铃①声,咣呤呤...咣呤呤...由远至近徐徐而来,唱令之人抬头挺胸行正着步,恰巧在她门前唱了一声“天下太平”,她看着窗棂外透出的人影子,门处一动,她浑然打个激灵,含着泪急急地把攥在手里的小笺硬生生地塞进嘴里。

  只见门里站出个宫女子,她也唬了一跳,捂着胸口直喊,“阿弥陀佛!”试探性地提着八角灯向她照来,“你......你是人是鬼?”

  雪梅鼓着腮帮子,畏畏缩缩地站在墙角里,来不及言语。那宫女子打眼细瞧,见月光下映出她的影子来,才舒了口气冷言道:“原来是人,你做什么妖!站在那里不吭声活活把人吓死!”

  雪梅奋力地把纸屑咽下去,喉咙里撕拉拉地一阵疼痛,吞吞口水方道:“姑姑,我不是故意的,方才你进来也把我唬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呛了口痰滞在喉咙里,险些没背过气去呢。”

  这宫女子显然很不在意,走到紫檀八仙桌前,猛灌了几盏冷茶,转身嘱咐她,“我是渴极了,没法才进来的,你可别告诉掌事的。”

  雪梅嗯了声,连连点头,看着那宫女子推了门便出去了。瞬即铃铛清脆悠远而绵长,窗外透着的身影昂首高唱:“天下太平......”

  夜合花几落几愁,按捺不住的悲恸终是随着无声的泪呜咽不止,由爱生忧患、由离生苦涩,宫中之内处处透着险迹,压抑之中神心又生出许多怖覆,夜深风飐寂,纤月无声照花庭,这一夜怕是又无眠了。

  自雪梅入宫后,对容若来说每个夜晚都是煎熬,他无法安寝,一闭眼就是她的音容笑貌,他依旧披了件单衣,在如豆的烛火下,一字一句,抒发着内心里的涓涓思念,‘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纳兰仰面凝望墨灰的天,昏白如状月,映下满地的惆怅,他想她的宛若春风,眼中荧荧闪闪,丝有若无地看到了她在曲廊拂过的衣诀,还有林沁西苑内依稀响起的琴声,他执起长箫随韵附和,天阔苍穹迴丝迁荡……是花落了吗?清新亦如昨,他想尘缘未尽,即便隔了一道宫墙,又奈若何?

作者有话要说:  ①提铃:宫女稍有违规者,将被处以“提铃”受罚,宫女每夜自乾清宫门到日精门、月华门,然后回到乾清宫前,徐行走步,风雨无阻,高唱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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