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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大晚上老着个脸也忒慎得慌了。”

  她陷在自己思绪里,勉强应了几句,依旧回不过神儿来。

  斓茵挨着石桌坐了下来,依旧同她聊着闲篇,“前儿姑姑还夸你来着,说你办差有悟性,调理了几回便能上手了。因你是殿前女官,姑姑也着实看重,按照我的推断,想是再过过就该把你调到屋里头去呢。说实在话,谁能近老祖宗的身去伺候,那可是咱们这些当宫女的十足十的荣耀了。”她一转念,压低了声啧啧道:“话虽这样说,在老太后身边伺候,大的还是经心为上,那卫念荷就是个例子,听说晌午的时候因分春贡把差事给办砸了,被管教姑姑在殿外罚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板著①,好在苏麻姑姑出面救下了,下钥之前便由内务府的人把她给带去浣衣局了。大家伙都说这里头有隐情,我瞧着她素日里就爱抢阳斗胜,俗话说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宫里的事有的可以明说,有的不可以明说,表面一套,骨子里又是一套,总有些扯不清的理论,谁知道她卖弄到哪里去了,得罪了谁也未可知,不过日后谁要再和你说起她,全作避而不言了事,在这宫里头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你初来乍到的决不惹那些闲事。”

  雪梅托着腮,转脸冲她莞尔一笑,“宫里规矩大,多亏姑姑和你经心照拂着,不然我肯定吃憋。”

  “咳!”她叹了叹,“没有什么照拂不照拂的,都是这么一步步蹚过来的,我也只是见不得后面进来的小姐妹在这上头吃暗亏。在宫里求人靠脸得需擦亮眼,有些人故意以白为黑,你若问他东,偏指给你西,你要照着他的去做,一准砸锅!这在宫里头很常见,那是心里憋着主意故意要阴你。我还是那句话,人心隔肚皮,在宫里行事要加倍小心,也许一句错话便惹出许多麻烦来呐。”

  她心头打了颤,回想起晌午的时候皇帝同自己说的那番话正对上斓茵这套理论,她觉着自己真是化险为夷,差错一点可能将就会落个不好的下场。那么卫念荷为什么要阴她?她默默地摆摆头,着实想不通,脑中活灵活现地浮出卫念荷对她那志纯款款的音容,这让雪梅心内一阵唏嘘。多好的年纪呀,像花一样盛开怒放的,怎的一颗心扭曲得如此可怖?真是糟蹋了!

  天上又飘来了雪霰子,角梁上的檐头铁马迎风叮响,从茶盏中升出的氤氲之气也在风中微微拂动,她把手肘搭在石桌上,身上的襟袍迤逦飘荡,她抬起头看向夜空尽头,丝有若无地说:“天上钩钩云,地上雪凛凛,无花只有寒,荣枯自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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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熬了一个通宵,前胸贴后背似的饥寒交迫,斓茵拽着她去了小围炉,那里是单给宫女的一间歇脚的茶房,轮了一天的夜,下了值就数这个时候松散些,俩人守着围炉闲磕打牙的工夫,见门帘处钻进个小太监,他摘了帽子扑腾了几下落雪,一把小脸红扑扑地煞是喜兴,冲着雪梅说:“姑姑,这会儿万岁爷刚下了朝会,叫您带些物什回来孝敬老祖宗,咱们这就走吧,怕去晚了万岁爷要去文渊阁呢。”

  斓茵听了直冲她挤眉弄眼,“你这差事好生悠闲,正巧活泛活泛。”

  雪梅有点尴尬,挤弄着鼻子回怼了过去,临走拾了块糖饼子塞进嘴里,跟着小太监前往乾清宫了。

  领头的小太监带着她一路穿过西一长街,越过凤采门,顺着长廊花窗逶迤走过,向着乾清宫正厅而去,那抱鼓石砖两端各立着侍卫,眼前方砖墁地,她踏过殿前最为宽敞的月台,垂着双目不敢抬头多瞧一眼,目下一双石青缎小朝靴映入眼帘,只听那小太监挤出一声鸭公嗓,“呦,裕王爷您吉祥!”她竦然起敬依着规矩打了双安,“王爷万福金安!”

  “这不是...舒穆禄雪梅么?数日不见倒是清减了许多。”福全把手负在身后,眯起眼来地仔细端详着她。

  不过几日她的体态愈发出挑了,从头至脚虽规行矩步,举手投足间姿容端丽,双颊胜花,眼波似水,像极了玛瑙莲瓣小水丞,他像看玉石瓷器的那样观赏她,一时沉湎其中,又见她头上落了黄叶,他行止由心,上手就将那叶子从她头上扑落了去。

  她猝不及防,下意识里往后缩缩脖,抬眼往上一扫,竟见叶武师立在裕王身后,见着叶武师她打心底里欢喜,“叶额其!您怎么?”她想起规矩来了,挪眼瞧了瞧裕王,仍旧低睫蹲福。

  裕王挽着宝蓝暗纹蟒袖,微微道:“起喀吧。”

  她心里有点乱糟糟的了,复又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裕王瞧出了她心内所想,清清喉咙,有意地解释,“我瞧着叶武师一身好功夫,待在明珠府着实埋没了,本王聘他为舍中武师,日后便随扈于我左右。”

  雪梅鼻子里直发酸,抬着头垂着眼,说不出的感激,“也好,最起码叶额其有个好去处,我便放心了,多谢王爷给我叶额其谋了份好差事。”

  裕王习惯性的挑挑眉与叶武师对视了一眼,正殿上的三交六菱花槅扇渐渐开合,曹寅从里面退了出来,曹寅见着雪梅同裕王走在一起很是惊诧,自打雪梅进宫他就知道在宫内行走,以后少不得打头碰面了,如今抬头不见低头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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