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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夏燕青稍作交代,他便一刻不停的奔向蜀中。泠渊阁的毒能拖三日便是极限,今日已然是第二夜,暄景郅留给他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几个时辰,是以,哪怕是一刻钟,他暄景函都耽搁不起。

  日落时分,一众求医者早已散去,准备着养精蓄锐明日再来。除了每日只看九位病人之外,玄医谷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无论天色几何,玄医谷绝不留人宿在谷中,你便是睡在山野之中也碍不到他程灵的事。可暄景函又怎耽搁的起,望着程灵紧闭的房门,暄景函直接撩袍跪地:“晚辈冒昧,深夜私闯贵地,可实乃是家兄中毒性命垂危,也请程大夫念在他曾是是您的亲传弟子,还望先生能够出手相救。”

  无疑,暄景函已将自己压的极低,绝口不提暄家如何,大周相国如何。涉世多年,暄景函十分清楚,诸如程灵这般避居世外之人而言,如若用俗世之内的身份权势无疑是在自寻闭门羹,如果他程灵真能对这些身外之物动心,趋炎附势,恐怕几十年来玄医谷也不会如此平静,以致世人每每谈及此地时都存着一两分的敬意神圣,就好似一派俗世污浊之中,唯有此地清濯是一方净土。如今,如果程灵不愿出手,那便只有去泠渊阁,可千里之外地处华亭的泠渊阁便是插翅而行也难在十几个时辰之内往返,不是他怕,实在是暄景郅躺在床上性命垂危,如何能够等得起。

  “吱呀”一声,两扇木质大门被推开,晦暗的烛火映的整间房都显得昏昏沉沉,风过竹叶响,程灵看着满脸焦急恳求之色的暄景函,沉吟良久,随后平静的缓缓开口:“暄公子不必如此,自二十年前老夫逐他出玄医谷,便已断了师徒之名,生死各安。”

  一句话,分明潜藏着恩断义绝的味道,程灵却道的云淡风轻,就像简简单单的说“今夜要下雨”那般随意平静。澄澈的毫无杂质的眼眸就那般看着暄景函:“老朽山野村夫,如何受得起暄家主如此大礼,公子不若早些回去罢,玄医谷从不留外客。”

  暄景函却是急了眼。一贯是潇洒自如的他猛然站起,紧走几步伸手挡住房门,看着程灵:“先生自言家兄已被您逐出师门,那即便是这世间一个寻常人,先生焉有见死不救之理?为嫉私仇而罔顾性命,这便是先生悬壶济世之所学所训?”看着程灵目光渐深的眸子,暄景函继续道:“兄长一生为扶君位罔顾自己身家性命,身为医者对上门之人皆有求必应,便是政敌之女也悉心医治,却最后,不愿救他的竟是他的授业恩师?”话及此处,暄景函已难掩心中悲愤,“先生,晚辈......”

  恳求之语刚道出口,程灵便打断了暄景函,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本就空无一物的眼神遥遥望着咸阳城的方向。二十年前的旧情旧景如云烟一般在眼前划过,暄景郅自七岁时起便拜在他门下,一直至他十九岁,期间整整十二年的光阴,虽后几年已不是日日相对,但终究那十二年的情分已然刻在那里,任他雨打风吹,也许真的会磨砺的丝毫不剩。

  这一日一夜,犹如油锅翻滚煎熬的,又何止是身中剧毒的暄景郅。北豫靠在塌上,好像失了魂一般,除却应对每日探子回报的消息,睁目闭目,用饭饮药,都机械的好似没有丝毫感情。

  一夜的光景,足可以发生许多事。皇帝伤重昏迷的消息传开,兵部与刑部首辅大惊之下立刻着人封城,成群结队的兵士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巡便咸阳十三街。此等阵仗下来,虽不至于真正猜到到底出了何事,但也闹得各处商贩世家谨慎再三,历来诸如经营商场之人便没有几个真正是两袖清风的,加之此时风声愈紧,个个也都收了手脚偃旗息鼓的静观其变。天子脚下的百姓不比别处,如此一层一层道道环环相扣的风声,饶是再无权无势的平民也该猜得出此番事件非比寻常。是以,不出一日功夫,官府还未公开布告,不知就从哪里传出了消息,道是宫里出了大事。

  历来流言之传,始于口中。而即便是这始于口中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其威力却委实不容小觑。往往一件事真相的掩盖与否,便在于这流言传播的范围之广之深。更何况,北豫有意叫人将消息散出去,放眼京城,举凡是在朝中或大或小有个一官半职的,都知道:乱臣贼子昨夜刺杀国君被捉,现如今陛下伤重昏迷,危在旦夕......自然,还有人人都在心中思虑却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怕大周江山,又要易主。

  消息传回尚书府时,顾言之出乎意料的露出惊诧的神色,随之而来的,则是眼眸中由衷的赞赏一闪即逝,望着半合窗棂的苍穹,颇有些感慨的喃喃自语:他竟有如此城府,当真是小瞧了去,还真不愧是他花费十年心血教导出来的帝王上位者。如果,没有他如今与暄景郅的不共戴天,如果没有这中间数十年的恩怨。身为政客,浸淫官场,他亦愿意为这位帝王鞠躬尽瘁,可惜,木已成舟,此生注定与他没有君臣缘分。

  老道如顾言之,自然不会蠢到去相信北豫伤重昏迷的鬼话。此一番布局,他用南鹊枝、沈逸、北煜,几乎是动用了手中七成的势力,但目的,却根本不是北豫坐着的那张椅子。他顾言之要的,是暄景郅与北豫彻底反目成仇,兵戈相向。这世上最残忍的,不是白发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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