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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是所两进的小院,坐落在南华坊桐溪巷子里,在梁都洛京这天下极致富贵繁华之地,甚是不起眼,可是若要仅同一人分摊租赁花销,于裴萌而言,也是断然负担不起的。
百物皆贵,居大不易,他如今能安然在这般一方僻静院落里,已是十二万分幸运了。丰乐坊中那脏乱污秽鸽笼也似的狭窄隔间,白日闹嚷不休,半夜三更听得暗娼在一张木板之隔外淫乱声音,与醉汉辱骂殴打妻儿的响动,却也再同他无关了。
院子甚是清净雅致,青石板铺地,鹅暖石漫作小径,腻白墙垣下栽种细叶纤竹,掩映一明二暗三间过的房舍;水磨石台矶边生着丛丛香草,另有芭蕉梨花等高木并栀子山茶一类灌乔。所谓桐溪巷,弄外梧桐半展枝叶入庭中,一缘清澈浅溪环经邻里人家,小院墙下开一罅隙引支流入院中搭设的理台,残水复延青石板开沟盘旋花木菜畦而出。
不知为何院中无甚活物,无论那鸡鸭鹅等寻常家禽,主人家宁可去夜市上买回来捕鼠的器具安置在屋舍角落,也没有养猫儿狗儿,唯有盛着碗莲的水缸中几尾小红鱼。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这人养了条狗儿,自己如今怕也无缘在此处了。
天光破晓,用细布仔细擦过的头发已几乎干了,在铜镜前束起冠,思及此处,裴萌心不在焉地披上了衣裳,灶上笼屉热糍糕的香味飘来,隐隐听得厨案上刀板动静,他喉头不由上下微滑,胃部也随之蠕动——少年正是长身体抽条的时候,起床后好一段时辰了,甚是饥饿。却有些出神,心中思量,那人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却浆洗洒扫、做饭补衣无一不通,明明是承了他的情,自己年岁也比他大些,反倒处处受他照顾。
净面洗手,走入厨房中,昨日买回来养在水盆中的虾子已是被开背取线,细细剁成虾泥了。谢阑正从锅中捞起焯水的荠菜,回过头,苍白的脸上一双幽幽的眸子好似两颗莹润的黑水晶,在氤氲的雪白蒸汽中愈发夺目,轻声道:“长芒,今早做一餐虾茸荠菜馄饨,烦你帮我去折几根小葱……”
裴萌应了一声,到后院菜畦处撅了三缕细薤,在理台上洗净,回来但见谢阑已是将荠菜挤干水切碎,从橱中寻了只大陶碗,将虾肉荠菜倒入后添了些盐酱料酒,又磕了只鸡蛋,以长筷搅拌着,台上那芭蕉叶裹的一包面皮已是被打开了。
待谢阑切了葱花后,裴萌帮他将菜板与刀具洗净,正以细布擦拭着,突听得前院院门铜扣撞击木板的声响。
谢阑闻声抬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微微颤抖,有些惶然地望向裴萌。见状,裴萌心下一凛,不由安慰道:“尽之,没事儿,悟生小师父尚未来收今日求化,想来应是他了。”
似是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阑搁下了陶碗,在挂布上擦了擦手,点头道:“好……那我去应门罢……”
裴萌抱起陶碗,从牖窗间望着那纤瘦的身子走向前院,取开了闩栓,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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