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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山巅鸟瞰远眺,绵延数里的圆顶毡帐,好似一粒粒跌于沙地的滚落明珠。
靠近灯火通明的庞大都侯主帐,金狼纛旗旁,停着一辆华美毡车。这辆毡车四轮高大,辐数繁多,五层的细绒为毡篷,贵重厚绸的帷幔上刺绣呼之欲出的腾飞苍鹰,居于其中之人在部落里显是地位尊贵非常。
毡车内,数只玫瑰铜花蔓烛台上支着乳白的羊油蜡,壁上铁质灯栅围拢灼燃的烧焰,照得帐篷内明亮如昼,四方黄铜盆中炭块被烤到通红,偶尔发出细碎的哔剥声响。帐门垂帘璎珞流苏上缀着的碧松石、血珊瑚,以及北珠、水晶与玛瑙等美丽珠宝,在辉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华,厚实的门帷被吹得微微鼓动,带着珠串细碎轻响,风雪却不得而入。
壁上悬挂着数张整剥的熊皮和银狐皮,东方石质龛柜铺设绒雪似的兔毛褥,上奉图腾。送来的冬衣与皮料布帛等装满五六只砗磲雕嵌柜,七角架上码放齐整的坐鞍辔头等马具,一扇罗鹄式样琉璃云母刻绘的苍山雪海屏风,隔开出洗沐的地方。弯脚象牙雕嵌的矮桌上铺着滚边绣花餐布,残羹冷炙已是被拾掇下去,只搁着一盘罩在银皿中的乳酪糕和装满温热奶茶的大银壶。
帐中暖热如春,一人坐在马扎上,守着一只炭炉。铁架下的黄铜火盆内燃烧着梁地银丝炭,聚火且无烟,上支煨药砂罐,微沸的药汁咕嘟咕嘟地吐着黏软的泡子。那人清隽的面容在白汽中显得朦胧而柔和,手中的蒲葵扇轻轻地摇着。
黄蜡打过的樱桃木垫作毡车底板,大块大块的各色皮毛地毯铺陈,红柳的雕花胡床上躺着一人,身下垫着层层软褥,盖着里缎刺绣的银灰裘衾,昏睡不醒。床旁的少年正将一块素色的毛巾浸入盛着雪水的面盆中,这些白雪都是放在车辕上接的,半化开后混着冰屑,清澈得沁冷透骨。
将毛巾拧得半干,复又覆上那人的额头,榻上的人睡得很沉,唇色因着连日来烧热的体温不再如平时那般浅淡,殷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更衬得脸色几乎凝脂般半透,浮着浅浅一层血晕。
盛上大半碗浓稠的药汁,余下的继续煨在火上慢慢煎煮,陆英垫了一块厚布巾,捧住滚烫的药碗起身走到床边,将其搁在一旁的小矮柜上,等待着药汁晾凉到可入口的温度。
秦沧翎坐在厚厚的狐毛地毯上,上身伏着床沿,歪头凝视榻上之人的睡颜,听得碗底在柜上发出轻磕的那细微声音,方才回过神来。
耳尖微微发热,少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陆英已是回身坐到了床沿上。
“稍微退热了吗?”陆英低声道。
秦沧翎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臂上,摇了摇头。
陆英叹了一口气——自离开大燕上京临潢,已是第三日了。自己与秦沧翎混入罗鹄与大燕今年最后一次榷场贸易的客商之中,穿过燕宛边境,躲避追兵搜捕,星月兼程中的种种惊心动魄不足为外人道,今夜终是入得罗鹄左都侯部族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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