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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馅馒头
傅云英做了个梦。
她梦见隆冬时节,屋外搓绵扯絮,雪大如席,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吃锅子。
当中一张花梨木八仙桌,炭火烧得滋滋响,汤水滚沸,黄铜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儿,锅底码白菜、萝卜,老家乡下送来的干菌菇和干笋片泡发饱涨,一股脑倒进锅里,上面铺一层鸡鸭肉、猪骨,然后是金银蛋饺、鱼糕、鹌鹑蛋、炸藕圆,点缀些酥软的皮菇卷,一层摞一层,凑一大锅大杂烩,汤汁浓白,滋味香甜,满得快要溢出来。
热气蒸腾中,魏老爷站起身,夹了一筷子肉片送到她碗里。
香气氤氲,爹爹、娘、哥哥、嫂子、妹妹、侄儿侄女们全都望着她笑,音容笑貌,一如往昔,一派岁月静好。
没有人说话,汤水明明沸腾得要溅出来了,却静悄悄的,堂屋静谧无声。
云英疑惑地皱起眉头:爹娘怎么又活过来了?
茫然过后,一阵狂喜涌向她的心头,她手心发热,激动得浑身发颤:原来她的家人没死,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
北风呜呜,眼角滚烫的湿意将云英唤回现实,她睁开双眼,在寂冷的黑夜中泪流满面。
时值寒冬腊月,北风凛冽,滴水成冰。
边塞乃苦寒之地,百里之内荒无人烟,离了甘州群牧千户所,一路往南,渐渐能看到村庄市镇,但仍旧是荒僻乡野地方,入住的驿站破旧,窗棱被风推搡得吱嘎作响。
她披衣起身,合上窗户。
韩氏搂着一只鼓囊囊的包袱呼呼大睡,翻身时感觉到一道人影立在床边,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先打开包袱看装路引文书和唯一几串铜钱的布兜是不是还在里头,然后才抬头看人,等看清站在床头的是女儿大丫,顿时松口气,打了个哈欠,手指直戳到她眉心上,小声数落她:“这么冷的天,快钻被窝里去,别冻坏了!”
粗糙的手顺势摸摸她的脸颊,一片冰凉,韩氏啊呀一声,扯她上炕,动作粗鲁,嘴里絮絮叨叨抱怨:“一副治病的药要好几千钱,娘身上只剩下几贯钱了,得留着当盘缠,你要是病了,娘没钱把与你请医士!”
说完她咒骂死去的丈夫,“丢下我们孤儿寡母,靠天天不应,靠地地不灵,要不是你叔叔有良心,咱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在群牧千户所生活三年多,一直是韩氏照顾云英,她和这位大大咧咧的妇人说不上有多亲近,但她知道韩氏心地不坏,默默爬上床,裹紧被褥,合目假寐。
韩氏念叨了一阵过日子的艰辛,说得口干舌燥的,干脆摸黑爬起来喝口水,冻得直跳脚,看云英肩膀露在外面,眉头一皱,大手一把拍向她,把她整个人塞进被子底下,连小脸都盖住了,这才抱着包袱睡下。
云英闷得透不过气来,等了一会儿,听到炕床另一头传来韩氏打呼的声音,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呼吸总算顺畅了。
她本是死了的。
云英是翰林院侍读魏选廉膝下唯一的嫡女,自幼娇宠,十四岁那年她嫁给一穷二白的崔南轩,虽然家徒四壁,但夫妻相濡以沫,感情融洽。五年后,崔南轩因为从龙之功平步青云,皇帝即位后,封赏功臣,破格擢升他为詹事府少詹事,掌翰林院,他简在帝心,春风得意。
魏选廉却因为同情蒙冤而死的定国公而惹怒皇帝,当堂受廷仗而死。
刚即位的皇帝年轻气盛,急于立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杖杀了魏选廉还不够,他恨不得杀了魏家满门。
魏家成年的男丁全部死在北镇抚司的狱中。女眷们发卖为奴,魏夫人阮氏出身书香世家,不堪受辱,带着女儿、儿媳、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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