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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仲平索性找了两根晾衣竿,拿绳子接在一起。别馆里没有面粉,他取一点中午吃剩的白米饭,用手碾碎,糊了两层在竹竿上。兴冲冲地跑上二楼找钧安去粘知了,一推门看见梁柳侧卧在钧安的小床,钧安酣睡在她怀里。房间背阳,晌午也不觉炎热,两人睡意正浓,他只好瘪瘪嘴,等钧安午睡起床再带他去粘知了。
关门前瞥一眼梁柳的背影,她的头发垂到另一侧,露出一只洁白小巧的耳朵,肩膀略窄,和她的身高不符。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碧莹过十五岁生日那次,请了五六个女同学来家里作客。有一个女孩子喝米酒喝醉了,母亲喊他过来背她上楼歇息。他记得那个女孩子很瘦,硌得他背疼,两条胳膊嫩生生地垂下来,她不仅喝醉还有些上头,脸又红又热,一路烫着自己的颈窝,短发的发尾扎得他脖子痒痒的。他最后关房门的时候也是看了一眼她侧卧的背影,她穿着月白色的衫子,肩很窄,呼吸平稳,安稳踏实地睡着。
两幅身影在何仲平眼前重叠出一个人的模样,那种脖子滚烫的感觉又回到他的身上,连着动脉里汩汩热血,最终流回心脏。
①基督教青年会:即中华基督教青年会,作为民间团体,曾多次举行卫生运动会。
②华界:指租界以外的地区。
③虎疫:即虎烈拉,指霍乱。
第五章 再会
许绍华只差翻白眼昏死过去,抖如筛糠,恨天妒英才。
“吴妈,把院子里的艾草收回来吧,我看一会儿要下雨。”
天边浓云密布,方才的烈日归隐于乌云中,这两天闷热得厉害,中伏眼看着要过去,没几天就是立秋了。无所事事的日子越过越快,昨天某某太太请她搓几圈麻将,明天教教钧安功课,一眨眼,又是一年的夏天在葛山上荒废。
“你说日子真是不经过,等下了葛山,没几天我就是二十九岁的人。”碧莹说话间捆好一束晒干的艾草,灰绿色的叶片蔫蔫地垂头,像是被暑气折磨的众生,无精打采的。
郑达远修着钧安的小木马,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怎么记得你三十了。”
“我说的是公历。”碧莹揪一片艾叶,泄愤似地扔向郑达远
“趁着离下山时间长,你好好收拾东西吧,现在不比往年,说不准以后我们就不来葛山了。”
“他连防空洞都修好了,还怕什么?”碧莹自是不屑那位在与外战场上的作风。
“敏感时期,切莫在背后议论领袖。这几天正查着呢,情报上出了大纰漏,你信不信早上密函的内容,晚上那边能一清二楚。冯雁回倒是会躲,专挑这个时候留在南京。”
正说着,钧安从窗户外翻进来,背篓里塞的艾草快比他自己还高,压得他走路踉踉跄跄,碧莹赶快掸他身上的土“有门不走,偏要爬窗户,真是外甥像舅,跟仲平小时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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