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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下工后,替老师傅给家里妻儿送物什的路上捡到小雀儿的。
凛冬,下了大雪,不设防脚底就要打滑。
他艰难撑着把破旧的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要把身上棉衣裹得更紧些,这是他唯一一件过冬的衣裳。他手长脚长,衣衫裤子都短了点儿,露出的手腕脚腕青紫斑驳,生了冻疮,然而他早习惯了,并不多矫情。
风雪迷了眼,可他仍能看清墙角处小小的襁褓。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走目光,径自向当铺走去。若回去晚了要挨罚,还没饭吃,他可不想再饿肚子了。
襁褓中发出微弱的呜咽,是没什么力气又因怕得要命而止不住的哭声,细细弱弱,直往人心肝上挠。
可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世道艰辛,没人愿意再往家里抱个小娃娃抢饭吃。何况是个女娃娃,不能传宗不能接代,捡回去只能赔钱。
女婴哭得愈发委屈,声音也渐渐小下去,天寒地冻,大约过不多久她就能断了气。之后兴许有好心人会给她埋在城郊的后山,又也许会被觅食的野猫叼了去,小小的尸骨都留不下。
已拐进巷子的少年眉头狠狠蹙了一下,顿住步子,犹豫着用鞋尖踢了踢松软的积雪。终于,在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小得快要闻不见时,他泄愤似的跺了跺脚,转身几步奔至那个襁褓前,脱下棉衣俯身把几乎哭得抽过去的女婴包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他小时候,估摸着也被那么扔过,亏有菩萨心肠的秀才阿爹把他抱回了家,才没让他被野猫叼走。
吃不上饭就不吃了,挨打挨罚也罢,好歹是条命啊,不比什么都重要?
婴孩不过三四个月大,小小一团,白嫩嫩的,大眼睛樱桃嘴,待长大必定是副好相貌。只是这会儿她脸颊被寒风吹得有点儿皴裂,哭得嗓子哑了,又冻得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可怜委屈极了,像只刚破壳的小雏鸟。
“你叫什么啊?”薛宁把棉衣裹得紧紧的,不让一丝风再吹着她,拍了拍她哄道。
小小的婴孩自然不会回应他,抽抽噎噎拿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瘪了瘪嘴又要哭。
“诶,你别哭,别哭啊……”
他手忙脚乱地去擦女婴面颊的泪水,嘴里轻轻念叨:“跟只小雀儿似的,你既然没有名字,我以后就叫你小雀儿了。唔,待你长大了,若觉得不好听,再改。”
“你别怕啊,”少年稳稳抱着自己捡来的小雀儿,嘴唇冻得发青,话都说不利索,还是放轻声音对哭累了的女婴喃喃哄道:“你以后跟着我,他们不要你,我带你走。”
漫天飞扬的雪花下,他目光柔软,仿如捧着什么世间至宝,“小雀儿不怕,以后我要你,我带你回家。”
他没有家了,她也没有了,但没关系啊,以后他会好好护着她,会疼她爱她,会把自己拥有的和能拥有的都捧到她面前。只要他们两个在一块儿就是家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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