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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睁开眼,撇撇嘴含混不清地咕哝:“少爷,您可放过我。”说罢,我又往旁边儿挪了挪,省得碍他老人家眼。
大约他赶路赶得也无趣,只能拿我找乐子,一面嫌弃又一面挨过来,捏着我的鼻子,念叨:“再睡就睡傻了,你怎么成天见跟头死猪似的,睡睡睡就晓得睡。”
天可怜见,我多瘦弱单薄一个小仆从,骨架细人也清秀,长那么大单靠这张脸没少捡过便宜。多大的愁怨,能让他说出这般丧心病狂的话来。
我不得不张开嘴,喘过两口气,才把头别开瓮声瓮气道:“早死了,从出京都就死了。”
京都多好,喧嚣繁华应有尽有,东西好吃,人也好看,我还没享够福,让少爷拽着后脖领拎小鸡似的给拎回了浔州。
秋儿说过了明年就嫁给我来着,现下我也娶不着她了,我一想起秋儿,鼻子就开始发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少爷怔了一怔,松开捏住我的手,叹了口气,也瞥开眼不再说话。
我使劲儿揉了把脸,耷拉着脑袋把鼻涕擤在袖子上揩干净。我平日不大爱哭,这回掉猫尿,不只因为想秋儿,我还心疼公主,更心疼我家少爷。
我家少爷其实是个厉害极了的人。
李家人丁兴盛,白身很少,个个都很争气,而我家少爷便是其中最争气的一个。若不是出了那档子破事,他还要更争气。
少爷上头有三个哥哥,大爷承了家业,二爷在朝廷里做御史,还有一个三爷在边疆当将军。老爷和夫人都疼小儿子,自小给他请最好的先生教导功课,找最好的师傅教习功夫。因为还有三位兄长护着,少爷没吃过什么苦,人又聪明有天赋,书读得刻苦,不到十九就连中三元,皇帝亲自题了状元府的匾额,少爷带着我从浔州迁到京都,一时间成了城中炙手可热的红人,说亲的媒人把门槛都踏破,春风得意少年郎,好不风光。
人越得意就越要提防,少爷顺路走惯了,没设防于情字一事上狠狠栽了个跟头。
公主不是受宠的公主,皇帝老儿七八个女儿,公主排了最末。因为当今圣上是藩王乘乱打上来,篡位篡得不怎么正当,连带着公主的生母出身贫贱,很上不得台面。
就是那么个不起眼不受重视的八公主,偏看上了高中后与同年进士一起骑马游街的状元郎。讲句掏心窝子的话,少爷簪红花骑高头大马打御街行过那日,实在俊得不像话。我若是倚在高栏处春心漾动的女儿家,我也瞧上他。
巧的是,三公主跟八公主都想要少爷做驸马。三公主可与八公主不一样,人家生母是皇后娘娘,真正的金尊玉贵天潢贵胄。二爷、三爷连同一个不多么起眼的我,都恨不能把心呕出来劝少爷,应了吧应了吧,三公主人漂亮还和善更是当今圣上当眼珠子疼的宝贝,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但我家少爷生来就爱与旁人反着走,闻言把脖子一拧,跪在圣上面前说,八公主天真烂漫一团可爱,他甚倾慕,当日骑马游街时只看了一眼,每每思及便辗转不能入眠。
苍了个天,少爷您说这话也不怕让雷劈。
且不论游街那日人山人海他一打眼像对着群看不清脸的大萝卜,反正我横瞧竖瞧上看下看也没琢磨出八公主那张平平淡淡的晚娘脸到底怎么个烂漫法。
可后来我发觉,八公主挺好,尤其她身边的侍女秋儿更是好,眼波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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