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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传来延迟的消息,前线战报时好时坏,众人的心像悬在半空忽高忽低。
12月3日,常德失守。
昔日繁华像回光返照,不过一句传遍大街小巷的战报,便将城市跳跃的火苗吹灭。
生活还是得继续,屯粮的队伍逐渐壮大,偶尔我陪张妈去米行,那排至巷尾的长队让人叹为观止。
我每日下班都在家门前踌躇不进,生怕听见任何人哭喊,毕竟经过千家万户时,那不想干的悲痛足以让我胆战心惊。
舅妈不像往年那样草木皆兵,她看淡了许多,甚至于上门哭诉的家眷,她都能用恰到好处的态度,说出模式化的安慰词。
经历长时间低谷后,军报的风向急转直上,失地接连收复,终于在12月25日,我接到了西北方打来的电话:
“喂?兰珍在吗?”
我扬起听筒:“舅妈!舅舅的电话!”
舅妈手在围裙擦了又擦,颤抖着接起电话:“喂?老梁?”
舅舅语气平淡,像在家一样嘘寒问暖后,对新姑爷表示了批评和赞许。末了,他说:“兰珍,军饷下拨了,家里窗帘都脏挺久了,该换了。”
舅妈木然应和,随后冲我喊:“小舒,舅舅叫你接电话。”
猝不及防被点名,我心中忐忑不安。舅妈偷偷抹了把眼泪,喃喃说:“家里有多少东西没换了,他哪里记得清呢?”
我将话筒凑近,屏吸问:“舅舅,什么事?”
刚说完,我立刻把听筒远离,生怕听到不好的字眼,只敢先从语气隐约判断。那端小声哄笑后,我才略略放心:“啊?您说什么?”
“我说…”电话里的男声年轻,“我的军饷也发了,你要不要啊?”
是成陟。
第11章 逃亡
近一年没听他的声音,我甚至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哦”一声,听他又哄笑:“小舒妹妹,天降横财砸傻了?”
我又羞又恼,恨不得钻电话里堵住他的嘴。成陟好像翻着什么,纸张噼里啪啦,我说:“你要是很忙,那就以后再打。”
“别,不是。”成陟说,“我在翻日记。”
“日记?你的日记?”
“不是,是新兵蛋子的日记,写得七零八落,我都搞不清他在夸我还是在骂我。”<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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