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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便是近十年的暴力欺凌与乡邻漠视——而母亲困于主的教义,不敢也不愿结束这段可悲的婚姻。说来,那些乡邻们也都是主的信徒呢。
再后来?露西想起她才进入青春期时,那对禽兽龌龊的狞笑,以及曾在姐姐腹中短暂搏动过的,罪孽的结晶,心底某道干涸已久的伤口又开始涌出发暗的血污。
“我们已背负了最沉重的罪行。我的孩子,你需牢记,今后一切苦难都是对你赎罪的考验。”母亲麻木的眼光便从那血污下传来。彼时那懦弱的妇人已为自己的女儿们与那对禽兽拼死一搏,而露西永远也无法忘记,其中一位姐姐当初是怀着怎样的绝望恳求她,别让自己腹中的生命来到这污浊的世间遭受苦难。
可惜,大家一同背起那沉重的罪镣,也才留下了一个罪恶的灵魂。那另一个要什么时候才会受罚?那时候,即便是在极度的惊恐茫然下,露西脑海中依旧忍不住闪过这样的念头。
于是,当一直以来不惜用身躯尽力保护自己的姐姐们畏惧着那侥幸逃离的禽兽可能到来的报复,而绝望地相约犯下最后一宗重罪;她这姐妹们中最胆小怕生的一个,却咬着牙在尘世流连,从乡野的谷垛一路躲躲藏藏跟在那禽兽身后流浪,期间几回报复都险些搭上性命,因她人小力微,最大的成效却也不过是令那禽兽瘸了一条腿而已——直到被好心的戴耶小姐收留。
从那时候起,那禽兽已警惕地彻底隐匿踪迹,而她渐渐也不再满怀恨意地在城市与乡村的每一个角落流浪。此后的几年里,露西一直谨记母亲临终时的告诫,像所有虔诚的天主教徒那样,跟随同样虔诚的主家一同祈祷、用餐,定期走进忏悔室,同那神灵的仆人倾诉些能够出口的懊悔,并且自以为得到了心灵的平静——到不自觉地被夏尼家那位大爵爷逗得笑出声来时,她甚至一度相信自己的罪孽已得完全的清赎。
可直到在检视花田时,那个刻骨铭心的背影再次出从她眼角的余光中一闪而过,露西忽而发现,那条名为“仇恨”的毒蛇从未停止过对自己心灵的噬咬——而她蒙受眼前女子多年熏陶,即便后者并不精心,但学到的些许皮毛也足够她不动声色地完成复仇了。
是的,这场复仇原本应当不动声色,因露西深知,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心中除酷烈的仇恨之外一无所有的可悲之人了——她复仇的决心从未动摇,但也深深留恋着瓦勒里乌斯家的平静生活。而今前者已餍足,维护后者便成了她人生的所有意义。
只是露西没料到,这险些成了蜜萝是“恶魔眷属”又一力证。
老实说,她眷恋着瓦勒里乌斯家宁静的氛围,但相比当初沉浸于丧父阴影中的克莉丝汀,以及同样时常陷入忧思,又总是容易受惊的瓦勒里乌斯太太,反倒是蜜萝最让她艳羡——无论是当初那个信仰虔诚热爱烹饪的少女,还是如今这个我行我素终至声名狼藉的恶魔眷属。而直到蜜萝问起,露西才发现,自己所谓的信仰早已被这世间的苦难噬咬殆尽,仅剩一个自以为坚固的空壳,却也被眼前人轻柔的声音一戳即碎。
即便是到此刻,她明言质疑你信仰的主,那眉眼间的轻黠依旧是让人羡慕的。不仅羡慕,而且珍重,甚至甘愿为保留这最鲜艳的一抹颜色献祭,就仿佛当真已被恶魔蛊惑——很奇怪的,经过这一遭谈话,露西反而再未像克莉丝汀那样执着地想要将蜜萝离那可怖的幽暗之域。
这大概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同时遭遇过幽灵与“恶魔眷属”的倒霉蛋吧。小姑娘苦笑着想。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二者竟如此相似,不论是那形式不一,却同样奇诡莫测的手段;还是那对尘世乃至宗教与神灵如出一辙的傲慢。以至于她几乎要相信,那的确会成为一对儿好伴侣——如果她确实曾足履那幽暗之域,那也一定是因此地主人热忱相邀。
“放心吧,我的小露西,我近来确实不太喜欢对天主伪装虔诚,不过撒旦的旨意就更与我无关了。”但在她破釜沉舟地宣誓效忠前,黑发少女忽而轻笑出声,眼波流转间是不加掩藏的傲慢,“老实说,在你之前,我已经受够了那些狂热的信仰供奉;而且,忠于自己的意志也是一项非常宝贵的权利——如果你聪明些,最好也只对自己忠诚。”
“事实上,如果你能够更谨慎一点儿,我原本应当在埃里克那里练习首演的唱段——他可是位严格的老师。”最后,她用一种带点无奈的口气抱怨道,神情里已没有半分先前傲慢、尖刻或妩媚的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本章是可怜的露西小朋友专场,有点挠头,要不要发展她跟菲利普的CP
☆、排练风波
夏尼家不愧是法国最古老、最显赫的家族, 菲利普也确实是位高明的家主——蜜萝花田中发生的惨案, 除了小部分贵妇们神情谨慎的絮语, 没能在报纸上溅起一点儿水花;而作为报答,她漫不经心地答应了放任菲利普对自己全无真心的热情追逐。用后者的话来说, 这与他那子爵弟弟的恋情相结合, 就是对巴黎歌剧院最好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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