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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永远黯淡的天幕, 危机四伏的荒野, 以及入夜的荒野里数不尽的凶残怪异的生物与他同样非人的庞大身躯上被它们留下的累累伤痕;而梦外,海水的腥咸仍在口鼻间萦绕不去。蛋羹、蛋饼两位老伙相比同类体积惊人的身躯将浑身衣物湿透的青年人盘绕其中, 鳞片比阳光下的海面还要冰凉, 却让埃里克错觉如情人的青丝般温柔。
他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游出一双巨蛇共同铸造的壁垒——它们静静地盘在靠近海面的地方, 恰好能使青年人胸部以上的位置露出水面;但埃里克苏醒后本能地动作了一番,它们就随青年人搅起的波涛安静地向海洋深处坠落下去——那忠诚的魂灵已随旧主飞升, 就连残躯也要乘着暗涌的波涛追逐主人的影踪。
埃里克于是后知后觉想起蜜萝闲聊时无意提及的, 关于这对蛇宠的只言片语:金环蛇本是属于热带、亚热带的蛇类, 蛋羹、蛋饼虽体型巨大, 而且似乎被她调/教得十分聪明,但也像它们绝大多数同类一样性情温驯、不耐低温——若他没被海浪送得太远, 这里应当是北欧某处的海岸, 因为他出海前曾敷衍地做过计划,关于前往丹麦王国的哥本哈根, 替蜜萝再看一遍曾令她流连忘返的,可以算做小美人鱼故乡的那片海。
有那么一刻,埃里克对蛋羹、蛋饼竟十分羡慕。但在那不见日光的沉梦中,隐隐有谁时他诉说那些算不得奢侈的憧憬, 那些对生命崇高的敬畏与热诚。具体的言辞, 甚至倾吐那些言辞的唇舌是何模样自然已记不清了,但那些高洁的情感到底在他心底熨出了几分温度。
那与蜜萝从前隐隐流露的情感是多么相似啊。咸湿的海风轻悄悄划过面颊,令人窒息的孤寂茫然过后, 青年人拖着沉重的身躯,恍惚转念,欣慰又惭愧——他总算想起:自己的生命,那已被他轻贱过,甚至只差一步就将被抛却的生命,分明曾被姐姐那样珍重地呵护。
在大西洋冰凉的海水里泡了十几个小时之后还能意识清醒实在值得赞叹,虽然埃里克实则并不太感激这份殊荣。青年人内心隐隐约约有些遗憾未能在深海中获得甜蜜的安眠,但他仍对细心注意到自己在水中那点儿细微挣扎,并且放下小船,热心施以援手的中年水手礼貌致谢。
中年水手来自一艘体积不算夸张,吃水却极深的货轮。是光鲜的蒸汽轮船,两侧船舷备着一排蓝白红三色相间的游泳圈,船头高高竖起的烟囱咆哮着,拖拽出一道灰黑色的烟尾。中年水手一面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温德尔,一面用小船载着奄奄一息的青年人向自家货轮靠去。
留在甲板的船员们看清埃里克可怖的面容时,有几个年轻些的发出了倒抽凉气的声音。幸运的是,这群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们有着比哺育他们的海洋更广阔的胸襟——连船上唯一的女人,金发雪肤、高鼻深目的典型挪威美人奥利安娜在内。
大家很快就接受了这位落难者异于常人的尊容。奥利安娜是船上所载货物的主人,也是最先从埃里克怪异容貌的震慑中挣脱出来的人。她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发号施令,水手们便手脚麻利地去取开水和毛毯之类不幸遭遇海难者急需的事物——直到埃里克的嘴唇不再是冰冻的乌青色,她才开始探问这位可怜的青年人是何来历。
“我和我的妻子是一对儿流浪艺人,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走遍了欧洲大陆的每一寸土地,她想去小美人鱼的故乡丹麦看看,于是我们决定出海。可惜半天前遇到了猛烈的风浪,我被巨浪卷下了甲板,过了很久才得以勉强浮上水面……我们不幸失散了。”埃里克低声回答。他怪异的面庞先是有些温存柔软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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