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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想做一张小面具给他,但被密萝强硬地拒绝了。到他一岁左右,已经能够稳稳地独自行走时, 贝尔纳又提了一次让儿子佩戴面具的事情。自然,密萝毫再次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次,他们爆发了非常激烈的争吵——埃里克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记事那样早,但那次争吵的确令他至今记忆犹新,尤其是贝尔纳雄狮般暴怒的咆哮与密萝在他面前难得一见的冷厉神情。

  至于诱因?大约是面貌狰狞的孩子终于获得独自行走的准许后,擅自违背父亲的禁令,循着本能推开了母亲的房门吧。出于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后面的事情在时光之河冲刷下已选择性模糊了大半,此时仍留在小埃里克记忆中的只剩下姐姐安全的怀抱和仿佛与之割裂的锋利言辞。

  “你以为你,不,你们谁有资格指责这张面容?”埃里克敢发誓,他此前及此后从未听过密萝用这样幽冷的语气说话。但现在,那声音对他问得格外小心,甚至隐隐透出些委屈:“为什么呀,埃里克?”

  为什么?像他这样羞于见人的面容,始终不加遮掩才该细问缘由吧!男童脸上原本就不及眼底的笑容禁不住又淡了几分——六岁的孩子早已懂得分辨美丑,何况是对艺术向来敏感的小埃里克呢。事实上,小埃里克很清楚,也只有密萝才会理所当然以他的好恶作为判断标准——而他不得不对姐姐藏起那个诚实的答案。

  “为我做一张面具吧,姐姐——你的手艺那样精妙,只当是为我做一件特别的装饰品就好。”说“不喜欢”当然是不可取的,但他也实在说不出“喜欢”,男童索性软着嗓子继续撒娇,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甚至飞快地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我保证,不在家里戴它。”

  蜜萝一点儿也不想让埃里克戴面具,并非因为自己曾为此付出多少努力,而是因为在照顾小埃里克的这些年里,她终于回味出,对一位十九世纪的旧人类而言,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歌剧院地下离群索居,入耳皆是台上台下声色繁华,自身却一度唯有与鼠为伴是怎样一种的刻骨的孤独。

  即便这也许只是一场幻境,蜜萝也绝不愿亲手将小埃里克推入这孤寂的深渊。其中自然有地宫一夜结合中前所未有高涨的爱意,却也与自己曾无意中加深那孤独不无关系。可看着眼前一脸信赖与希冀之色的男童,蜜萝不忍也无法对他说明,薄薄一张面具,今后将在他与这俗世繁华间划下怎样不可逾越的天堑。

  “听我说,镇子上所有人都了解你的真容——苏茜婶婶尤其清楚,即便你戴上面具也……”终于不得已搬出这伤人的话语,蜜萝发现同在剧院时相比,自己真的心软了太多——从前,用略微夸大的险恶警醒后辈在她脑海中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现在,或许是因为对象是自家宠爱惯了的小星辰,不过是陈述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听者还未如何,她竟已心疼到几乎难以为继。

  “不,只要你把面具做得漂亮些,他们很快就会渐渐忘记我真实的相貌而像喜欢甘果瓦他们一样喜欢上我——你也说过,除了外貌,他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小埃里克体贴地打断了姐姐伤己比伤人更甚的话语;他美丽的金色眼眸看上去像是闪着这个年纪的孩童常有的天真期盼的光,眼底却分明藏了极清醒的锋芒,“就算他们还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能像平常人家的兄弟姐妹那样一起去参加热闹的节日集会……”

  男童言语恳切,眼底满溢的希冀未有丝毫作伪——这的确是他迫切向往的,直到现在也还隐秘地向往着。而他确信,姐姐同自己一样 ,也许还更为迫切地向往着世俗的一切热闹。或者说,正因蜜萝多年来孜孜不倦的激励,他才忍不住心生妄念,期望有一日能为尘世所悦纳——包括自己无可选择的怪异容颜。

  想到这里,小埃里克禁不住苦笑了一下。说来不可置信,但在蜜萝尽可能无微不至的关照下,他几乎没有机会花很长时间怨恨些什么,譬如镇上同龄人不加掩饰的排斥,或是贝尔纳与罗姗娜赐予他这样可怖的容颜。但在把蜜萝问到哑口无言的间隙,他一点儿也不得意,反而总忍不住生出些无理取闹的念头来。

  为什么你要这样迫不及待地引我探索艺术?为什么要这样诚实地教导我分辨美丑?自然,你是极美的,不知那判别的眼光愈是敏锐,于我便愈是沉重的鞭笞。可你为什么不肯干脆叫我沉浸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梦里,偏要一面向我讲述那些自己都一知半解的人世繁华,一面又拖着我自囚于这无边孤寂?想到这里,小埃里克居然微笑了一下——此刻他尚未意识到,自己这些奇怪的念头就姐弟而言已隐有逾越。小埃里克只知道,姐姐的关爱就像窖藏的老酒,年岁越长,便越是浓醇,反而让自己渐渐难以尽数领受。

  但他生来就浸在这浓醇的浆液中,放眼凄冷尘世,蜜萝也正是他唯一可爱之人;故而即便溺死酒中也算理所应当——倘要脱身,反倒要经受一番剜心刺骨的痛楚,而那余痛也必是极其凄冷的,且永无穷匮。因此,为免将来经受这样的折磨,戴上面具,从此将自己真实的灵魂与世俗隔离,又并非是多么沉重的代价了。

  反正,除了蜜萝,并不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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