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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男人踉跄了两步,本就过分削瘦的身躯忽然触电般伛偻起来。埃里克痛苦地干呕着,那曾为蜜萝所迷恋的金色眼眸溢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融入颊边悲伤的留痕之中, 但已丝毫不能激起主人胸中更多的悲哀。
隔断里外屋子的木制门扉也早已经被熏染出深黑的痕迹,但埃里克的确是玩火的好手——即便是到此刻,蜜萝所在的这间屋子里依旧没有明火燃烧的声音。因此, 一屋寂静漂浮的浓烟里,黑发少女很轻松就听见了艺术家朋友绝望的悲泣与近乎生命尽头的哀鸣与挣扎。
这是在她预料之中的。毕竟,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与艺术家朋友的最后一面,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依旧毫不掩藏地诉说着主人对她的沉迷,或为她人人赞颂的容貌,或为她实则最冷漠不过的吟唱?这实在没什么要紧,只要能令她驯服这迷人的星辰。
所谓驯服,总是需要奖励,也需要惩罚。恰好,黑发少女谙熟此道。
就最高效的驯服而言,蜜萝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给的奖赏有些过于丰盛了。于是拒绝他的请求,甚至刻意令他误以为将要失去——这正是她对埃里克特意施加的惩罚。于那卑微的恋慕者而言,这实在是最精准,最残酷不过的刑罚,但任何一位女子对她的裙下之臣皆有这残酷的天赋与权利。
可是真奇怪啊,你感觉不到身躯对水分的渴望吗?居然还能那样固执地、奢侈地哭泣——为我哭泣。绣球花的根茎终于仁慈地解开对那扇活板门的束缚,蜜萝居高临下地看着在骤然涌入的烟雾冲击下愈发虚弱狼狈的男人,看着他努力想要喊出自己的名字,却只是愈发撕心裂肺地咳嗽与干呕,终于像是满意地翘了翘了唇角。
黑发少女把活板门转回原状,确认那严丝合缝的门扉足以阻挡烟尘的步伐,这才温存地抱起自己几近昏厥的小宠,步履轻快地向埃里克早先开启的甬道走去——并不嫌弃他满身高温蒸出的汗水与些许油脂,途中甚至纵容地任他如粘人的婴孩般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
对于有烟尘窒息前兆的人来说,蜜萝这样的处理实际上并不妥当。但当她记起在这长长的幽暗的甬道中找到一处冷泉轻敷埃里克潮红的面颊时,那曾被泥泞与杂草磨炼得坚韧顽强的生命立刻就抓住机会,再度迸发出全新的活力来。蜜萝忍不住对他更加赞赏——曾经在末世之中,恰是这样鲜活的生灵最受欢迎。
埃里克被蜜萝带离自己可怕的罪行时已近昏厥——但毕竟舍不得完全昏厥,于是当蜜萝跟随召集而来的鼠群指引自如行走在螺旋形的青石甬道中时,他就已在凉风的吹拂下渐渐清醒。只是直到那幽暗的泉流经由少女的素手轻抚他滚烫的面颊,埃里克才积攒起用一只手死死攥住少女衣襟以外的力气。
面颊?埃里克后知后觉地想起,因为难耐高温,原本戴在脸上的纸板面具连同似乎早就被自己摘下来扔到了一边。至于从前为与蜜萝见面特意准备的假刘海与假胡须?好吧,因为某人临行前孤注一掷的计划,他根本就没带上那玩意儿——就连之前佩戴的纸板面具也不过是出于随时遮羞的习惯而已。
所以蜜萝现在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干瘪的小脑袋——但愿她能认出这是我的脑袋;上面顶着几丛稀稀得可怜的头发,以及我像木偶一样惨白粗粝的皮肤,深陷的眼眶,还有几乎看不出轮廓的鼻子?埃里克仍近乎乖巧地把头枕在蜜萝盘起的两腿之间,一种淡淡的羞耻感涌上他心头。但神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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