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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娘的晦气!”他啐了一口。
向导说,妖婆山这一带曾是洪荒神魔战场,千万年耗下来,远古战争留下的阴气血气依然不散,连带着雨雪也分外凶煞——这雨若是沾在人身上,轻则邪疾入体,精神不济;重则神魂伤损,危及性命。
需得用特制的鱼皮水靠裹住身子,方能保人在雨中行走时安然无恙。
那向导人虽是奸滑可厌了些,但这等大事上着实不含糊。有的弟兄看不惯他所作所为,又嫌穿着水靠闷热且走动不方便,兼之心疼那买水靠的十两银子,愣是不信邪。现在看来,果真如此——镖队的弟兄们脸色大都不太好,因着这雨来得太突然,没穿上水靠的,难免淋到一些雨,现在正烧着,不知道安危如何。
虽然那一路上都抠门无比的向导难得良心发现,雨一落下来便主动贡献出还没买完的水靠来,甚至将水靠的价格压了压;而那些被淋着的兄弟也是自己不肯信向导的话,合该自己承担责任……但人都已经被那瓢泼大雨淋了个兜头,再穿上水靠,也还是要生病。
大家伙对那向导的抠门早就积了一路不满,虽知道这一次不能全怪向导,但仍免不了要迁怒到他头上去。向导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一点就着,方才被几个镖师寻着由头拌了几句嘴,被怼得跑进房里不肯出来了。
大多数人都回了房,洗完热水澡歇下了。现在剩在大堂里的兄弟,都是没淋着雨或者淋得不多的,也一个个的白着脸青着唇,哆哆嗦嗦喝姜汤,想来还是叫邪气入侵了一些。
雨越下越大,几乎连成一条笔直的线倾盆而出。
一时间,他竟不知是更担心大雨误了行程,还是更担心弟兄们的身体多一些了。
倏地,这阴沉沉的雨幕里出现了一点亮色。
一辆小小的马车从黑暗里驶入视线——青帷赭舆,已是足够低调的配色,可在这样阴沉沉的雨天里,还是显得分外抢眼。
那马车一转眼就到了客栈外,单薄如纸的车夫在车门前撑起一把巨大的油纸伞,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他似乎无视了那个笑脸迎出去的讨人欢喜的小伙计,因为郑六看见小伙计点头哈腰了一番,那人身形却一动不动,和小伙计僵持着,老远都能嗅到尴尬的气氛。
直到车里下来个一身黑的男人,怀里横抱着一大团白色的东西。
小伙计似乎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和那男人说了几句话。谈话的内容被雨声淹没,郑六一点儿也听不见。
那车夫这才动作起来,从怀里掏出大概是银两一类的东西,塞进小伙计手中。小伙计忙不迭将马牵去后院,离开时的背影都透着股乐颠颠的殷勤劲儿,看来是发了笔小财。
黑衣男人往门口走来,那车夫或是侍卫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走来,一副颇为忠心的模样。
当男人的脸和身子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时,原本还有些低语声的客栈里静默了一瞬。
其实,或许这客栈里原本的声音,都已经被大雨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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