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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萝架,小秋千,莲花台,她眼睁睁地看着童年的欢喜被轻易葬送。粗鲁的官差们骂骂咧咧地拽着还在尖叫怒斥的女眷们出了门,她发现素日雍容大方的婶婶和母亲衣衫凌乱,从来端正华美的发髻凌乱得像稻草。
自己肯定也一样,左茶暗自想着。很奇怪,她一点也没有想哭或者想大喊大叫的感觉,只是泪水干在了面颊上,风一吹就生疼,像有刀子在刮。
她这么安静,反倒让抓着她的官差奇怪了,他用冰冷的刀锋嘲弄地拍了拍她娇嫩的面颊,笑着:“大小姐,怎么不叫啊?”
她依旧垂着眼,一言不发。
那人冷冷地嗤了一声,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推了一把,只是力道没控制好,硬生生把人给推了出去,引得后头的官差们一阵大笑。
左茶跌倒在大敞的正门前,抬起头刚好能看见象征着一品大员的绿漆大门已经被划得斑驳又丑陋。
这一下摔得有点狠,她撑着地半天爬不起来,反倒是一次又一次地摔了下去。周围全是官差们的嘲笑声和口哨声,左茶不由得咬了咬下唇,狼狈又难堪。
也是,这些人怎么可能帮她?
走在她后面的婶婶被拖到了门口,哭哭啼啼地拽着门上的兽口衔环不肯走,可能是危急关头的力气大得出奇,她竟真的将它拽了下来,惊得一松手,正正好就砸在了左茶的眼角眉骨处。
她感觉眼前一黑,随后左眼处又覆上了一片红,身后有人在怒吼,似乎是他们的长官,一个官差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粗暴地一把把她拉了起来:“走走走!慢得和什么似的!”
透过右眼,她看见了左府门口破碎的石狮,以及对门祝家紧闭的绿漆大门,端正威严的一对石狮。
从前婶婶开玩笑,会说:“日后我们茶姐儿出嫁,那不过就是从街的这边到那边,打开门就能见着!”
只可惜,这祝家的大门,她是再也进不去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祝述言连同生共死都说的出来,还那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不来救她?不来找她?
无解。
她被狼狈地推搡着前进,乱蓬蓬的头发坠不住簪子的重量,一朵玉花自发间掉落,后头的官差没看仔细,一脚踢得老远。
天盛四十七年二月十八,左家贪污枉法,结党营私,二十岁以上男子斩首示众,以下流放三千里,三代不得入京,女子皆入贱籍,卖入青楼。
从此再没有江南左家独女左茶,只有软香阁的拣桃姑娘,雪足红衣银铃响,偏生又没什么表情,大大的杏眼里空空荡荡的,不知勾去了多少男儿的魂魄。
因为她,软香阁这段时间都门庭若市,个个都指名道姓地要拣桃。每晚楼下的莺声燕语都会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拣桃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像是把灵魂都从身体中剥离了。她微微侧过头,眼中倒映出窗外茫茫的夜色,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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